清明雨丝缠着纸灰扑进广德楼,孟晚棠踮脚擦拭祖师爷牌位时,忽见香案下压着半幅残破的《百忍图》。朱砂绘制的张生眉眼,竟与栾云平有七分相似。
"班主请的西洋镜到了。"张云雷的声音惊得她手抖,水晶镜框里赫然映出十年前的光景——扎双丫髻的小丫头躲在幕布后,看栾云平跪在青石板上替她顶撞师长的罪。
"今儿是你生辰。"他忽然递来缠锦缎的狭长木匣。掀开竟是支点翠凤钗,鸟喙衔着的东珠却裹着层灰翳。晚棠指尖触到钗尾刻痕,原是句"曾经沧海"。
栾云平抱着新编的《金陵十二钗》曲谱进来时,正撞见凤钗刺破晚棠指尖。血珠滚落在"王熙凤大闹宁国府"的唱词上,晕染成朵红梅。他夺过曲谱的手在抖,金丝眼镜摔在青砖上:"这翠羽是染的!"
雨夜惊雷劈断老槐枝桠时,孟晚棠在库房寻见泡在药酒里的点翠头面。张云雷醉卧在八仙桌下,蟒袍浸着雄黄酒:"当年你说要当角儿...我替你集齐十二副点翠..."他腕间佛珠散落一地,其中一颗滚出"悔"字刻痕。
"师哥可知点翠要活取翠羽?"晚棠将凤钗掷进火盆,蓝焰腾起间浮现栾云平教她画眉的场景。他总说:"真正的角儿不在头面,在骨头里的气节。"
次日祭祖,郭德纲将惊堂木传给晚棠时,栾云平突然咳嗽着栽倒。白帕子上绽开的红梅惊飞檐下家雀,他袖中滑落的药单密密麻麻写着:"盐酸曲马多,日服三次。"
孟晚棠闯进总教习厢房时,撞见张云雷在煎药。药吊子咕嘟着冒泡,他腕上新添的烫疤叠着旧痕:"当年师父问我可愿收徒..."蒲扇突然点燃药渣,火舌卷着他后半句话,"我说只收能成角儿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