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瘫软在车板上,刚刚的卑微样子荡然无存:
“我哩个亲娘啊。”他拍着胸口,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对着浓重的夜色骂道:
“这鸟不拉屎的狗日村子,屋里屋外怎么他妈的没一个是活人啊。”
“还有那山,阴气重的吓死人啊。”
他扭身抚摸着黑驴湿漉漉的鬃毛,就像安抚一个生死与共的老伙计:
“好黑墨,得亏了你这耳朵,感应出那山上的玩意儿太凶,咱爷俩差点就他妈的回不来吃明儿早饭了!”
喘匀了气,刘六六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凝重与一丝后怕,他压低声音,对着黑驴的耳朵,也像是对着自己说:
“事情不对劲,这地太邪乎了,我得赶紧回县城把原委一五一十告诉班主。”
“还有江家那少爷,一看就不简单啊,在外留洋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对这些事情了解这么多。”
“关村这事……怕不只是寻常白事那么简单,这潭浑水底下藏的东西,怕是要把天都捅出个窟窿。”
黑驴侧过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珠在昏暗中似乎亮了一下,极其灵性地点了点头。
“得了,别装病了,跑快些。”刘六六突然踹了黑驴一脚,“没准还能赶上晚饭呢。”
得了主人的命令,黑驴在山道中跑的飞快,哪有之前载季鲤时那慢吞吞和悠闲的样子。
有趣的是,此刻道路几近全黑,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可这黑驴就跟能夜视一样,跑得如履平地。
......
进了山又是另一个温度,就像突然来到了冬天一般。
阴冷的山风从身旁呼啸而过,季鲤快步走在石板铺就的山路上。
按照记忆,江家的祖宅并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子后山的山谷里。
“很奇怪的习俗。”
季鲤心中思索着,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山林很大,但是没有一丝飞禽走兽的叫声,就像是死绝了一样。
想到刚刚刘六六口中活僵的传闻,季鲤感觉背后愈发冰凉。
他摇了摇铜制铃铛,这才感觉暖和了不少。
此刻天色近晚,天边那片深蓝已经稀薄的可怕。
“真是奇怪。”
季鲤感觉到寒意又再次袭来,而且变本加厉,就像是什么东西想把手搭在他肩膀一样。
他不得不加快了摇铃铛的频率,同时越走越快,最后甚至直接跑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天色马上就彻底暗下来了,透过山林间叶子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的那点暮色已经稀薄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