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薄雾裹着粮仓陈腐的霉味,白宸指尖刚触到仓门铜锁,一阵窸窣声浪骤然撞上耳膜——是千万鼠爪刮擦麻袋的声响,混着谷物被啃噬的碎响,在穹顶下织成毛骨悚然的网。他腰间九连环无风自动,铜片震颤的频率竟与鼠群啃咬的节奏隐隐相合。
“侯爷当心!”
朱嬷嬷的黍米篮哐当坠地,豆豉腌菜滚进阴影,立刻被窜出的黑影拖走。她哆嗦着指向仓顶破洞,半截焦尾琴弦悬在洞口晃荡,弦上花椒味早被鼠尿臊气盖得严严实实。
残哨引路
“嘎啊——”
乌鸦嘶鸣划破晨雾,铁鹰的斩首刀劈空斩落。刀柄红布缠住的乌鸦爪间,正抓着半截森白骨哨,哨尾北斗裂纹里塞着黢黑的鼠粪。“是圣女的惊蛰哨!”他抹去粪渣,裂纹深处透出暗红——那是燕无霜唇血浸透的痕迹。
白宸接过残哨的刹那,西域记忆轰然灌入脑海:祭坛下蛇群随骨哨游走的画面,竟与此刻鼠群窜逃的轨迹重叠。他忽然将残哨按在唇上,旧年骨折的右手小指突地抽痛——三年前车祸时安全带勒出的淤青,此刻竟与哨身血痕的弧度重合。
血裂量辰
燕无霜赤足踏碎檐下冰凌赶来,足底昨夜踩药渣的青痕已转为紫黑。“还我!”她劈手夺哨时发辫飞扬,天蚕丝削落半片鸦羽。当溃裂的唇抵上哨身旧伤,吹出的第一个音便混了血腥。
“圣女姐姐的哨子裂了缝还能用哩!”
孩童指着哨尾裂纹惊呼。燕无霜靴底第四十一道血痕突然发烫——当年祭司将毒蛊塞进她口中时,她挣扎刻下的第一道痕也是这般灼痛。白宸望着裂纹间渗出的血珠,九连环无意识排成声波共振模型,而血珠坠落的轨迹,正与鼠群惊逃的路线严丝合缝。
烛泪封煞
萧明凰的雪狐裘扫过仓柱,金线勾出梁上蛛网。“云岫,取当归蜡。”小婢女双丫髻银铃急响,荷包里的蛊虫卵遇鼠气骤然发亮。当暗红蜡块递到燕无霜唇边时,十七只蛊虫从萧明凰指甲钻出,将蜡液融成琥珀色膏脂。
“封裂缝。”萧明凰指尖抹过骨哨裂纹。膏脂遇血沸腾的刹那,三年前宫变夜的画面刺入眼帘——叛军正是用当归蜡封死皇陵通风口闷杀守军。朱嬷嬷突然低呼:“蜡里混了硫磺!”昨夜焚鼠的焦糊气猛地窜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