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雕窗,将萧明凰鬓角的金步摇吹得叮当乱响。白宸嗅到那缕龙涎香时,女子正倚在贵妃榻上剥松子,丹蔻染就的指甲掐进果壳缝隙,发出细微的脆响。三日前这双手抚过御书房的青玉镇纸,在奏折"漕运改制"四字上留下浅淡的胭脂印,此刻案头烛泪里还凝着半粒松仁碎。
"世子夜闯闺阁,莫不是要坐实强娶的罪名?"萧明凰将松仁抛进鎏金狻猊香炉,爆开的火星在她狐裘领口烙出焦痕。白宸注意到她抚弄耳后红痣的小动作,这习惯与刑部大牢那夜如出一辙——彼时她说着"妾身惶恐",指尖却将死囚的认罪状掐出月牙痕,羊皮纸的褶皱里还沾着西秦特产的朱砂粉。
青瓷烛台突然爆了个灯花,白宸顺势拂袖打翻茶盏。滚烫的雨前龙井泼在雪狐裘上,蒸腾的水雾里浮起西秦密文,每个字符都裹着腊肉铺特有的咸腥。他擒住女子手腕的刹那,嗅到她袖口混着朱砂的苦艾味——正是伪造镇北侯通敌信笺用的药水气息。这味道与原主记忆里合卺酒中的牵机毒如出一辙,都裹着朱嬷嬷灶台上正在翻炒的霉豆焦香。
"公主的胎记会跑?"白宸用鱼刺挑开她后颈衣领,昨日还缀着凤凰纹的位置此刻光洁如新。铜镜映出博古架上的孔雀石摆件突然转向,二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箭尾雕着的双头鹰纹正与醉月阁焦尾琴腹的人皮地图吻合。他抱着人滚进湘妃竹帘的阴影里,竹节碰撞声惊动了檐下接雨的谢明远——瘸子今日的陶罐比往常少接三滴雨水。
萧明凰的雪狐裘在纠缠中被扯开线头,断裂的金线突然暴长,如活蛇般缠住白宸脖颈。第三根金线绷断时,侯府马厩传来阿蛮的嘶吼,赤膊上的复仇经文正渗出黑血,与燕无霜足链铃铛里的水银共鸣。白宸摸到金线里裹着的天蚕丝——与囚笼割裂痕的材质相同,每根都浸过冻蜂尸的毒液,在烛火下泛着孔雀胆的荧蓝。
"七根断,七人殁。"女子染血的唇角翘起娇媚弧度,东南角第七声重物坠地传来,震得妆奁里的玉玺碎片微微移位。白宸突然将她压上紫檀案几,砚台里的陈墨泼洒在狐裘内侧——遇水显形的西秦山川图,竟与谢明远算盘缺珠处的纹路严丝合缝。窗外更夫的梆子恰在此刻错拍,惊得梁上老鼠衔着的金线簌簌而落,在地面拼出半幅漕帮运盐图。
萧明凰咬破他指尖的瞬间,朱嬷嬷炸霉豆的噼啪声穿透雨幕。血腥气混着豆豉味钻入鼻腔,白宸眼前闪过原主大婚当夜的记忆——合卺酒里的牵机毒正是这般气息,混着崔璃机关匣底层的硝石味。他反手扣住女子后颈,拇指按在风池穴的力道,恰如那日华尔街做空原油期货封死跌停板的决绝,指尖触到她突突跳动的血管里流淌着冻蜂尸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