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炊烟时,醉月阁的灯笼逐次亮起。白宸就着最后一口冷茶吞下解毒丸,舌尖品出青黛血里的当归余韵。崔璃的银簪第三次划过烛台,爆开的灯花惊飞扑火的夜蛾,翅粉在磁石粉里拼出半幅皇陵地图。
"劳驾姑娘递个火折子。"白宸忽然轻笑,"这《金刚经》当柴烧,怕是能熬锅好鱼汤。"崔璃冷着脸甩过火镰,青铜齿轮擦出的火星溅在冻蜂尸上,冰晶融化的水迹蜿蜒成暗河支流图。朱嬷嬷的腌菜坛子在此刻炸裂,霉豆气息裹着玉玺残片的铜锈味,惊得巡夜更夫连敲错更。
三更梆子响透街巷时,云岫的银铃在醉月阁顶楼摇曳。小丫鬟裙摆毒蛾吞吃着胭脂残粉,荷包漏出的蛊虫卵滚进赌徒酒碗,遇烧刀子泛起荧蓝光晕。白宸倚在斑竹帘后,听着楼下骰子碰撞的脆响——那正是解开九连环最后一道扣的节奏。
夜雨骰声
醉月阁的灯笼在檐角摇晃,映得楼下赌坊的骰盅忽明忽暗。白宸指尖摩挲着九连环,铜环相击声竟与骰子脆响同频。云岫拎着食盒掀帘而入,荷叶包的炙鹿脯还烫着,油渍在《金刚经》残页上洇出玉玺纹的缺口。
"公主说夜里寒,给世子添个手炉。"小丫鬟腕上银铃轻晃,炉灰里埋着的蛊虫卵遇热膨胀,在青砖缝里爬出西秦密文。楼下突然爆出喝彩声——原是赌徒掷出三个六,骰子在檀木案上旋转的轨迹,恰似机关匣九宫格里冻蜂尸的排列。
崔璃的银簪突然刺穿窗纸,钉住一只偷听的壁虎。毒液顺着楹柱淌下,与朱嬷嬷泼在街角的涮锅水混作一处,腾起的白雾里浮着霉豆与当归的气味。更夫提着灯笼转过街角,昏黄光晕扫过谢明远湿透的青衫,他瘸腿义肢接满的檐水正往陶罐里滴落,每声"叮咚"都对应着质数序列的节点。
百戏暗局
五更天的梆子惊醒了东市的早市,馄饨挑子的热气漫过醉月阁的台阶。白宸捏着半枚铜钱敲开胡辣汤摊的陶碗,汤底沉着的面鱼儿突然浮起,拼出漕帮货船的吃水线。摊主老汉的擀面杖在案板敲出三长两短,面屑纷飞间竟露出半截磁石粉绘制的河道图。
"客官加勺茱萸?"老汉舀起红油的手背刺着狼头纹,与铁鹰刀柄渗血的红布如出一辙。白宸忽然将汤碗倾在《九章算术》上,辣油沿着方田模型的沟壑流淌,在"衰分"篇凝成血珠。对街打铁铺骤然响起锻打声,四溅的火星中,燕无霜的足链铃铛晃过巷口,赤红衣角扫落的晨露正巧熄了页角的辣油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