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好耳力。"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淡,"是妾的不是,原该唱些金戈铁马的曲子,才合江湖人的胃口。"
绿翘从后台跑出来,手里攥着帕子要给李师师擦汗,见这情形又顿在台边,急得直搓帕子:"娘子,您这曲子......"
"无妨。"李师师打断她,广袖一拂将琵琶搁在案上,动作比方才慢了三分,"陆先生说得对,这曲子太软。"她抬眼时,眼底的哀怨像被风吹散的雾,"倒是妾僭越了,原不该拿这样的曲子来扰江湖儿郎的剑心。"
陆九渊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她腕间的银铃在抖,听见她话音里那丝极轻的哽咽——这女子分明在示弱,可他知道,方才那曲里的内力若真要伤人,此刻满场早该倒下一半。
"李娘子。"他起身时,醒木在案几上发出闷响,"明日樊楼,我作首《满江红》。"
戏楼里的议论声突然静了。
李师师的指尖停在琵琶弦上,抬头时眼波流转:"樊楼的月,可比不上这戏楼的烛火亮。"
"亮不亮的,总要照照。"陆九渊抄起桌上的茶盏,茶已经凉了,却比他此刻的心跳还烫,"有些曲子,该唱给汴河听,不该只唱给屋檐下的人。"
绿翘扶着李师师往后台走,经过陆九渊身边时,他闻见一缕极淡的沉水香——和方才歌声里的内力味道一模一样。
李师师的广袖扫过他的袖口,极轻地扯了一下,像春燕掠过柳枝。
"陆先生,"她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明日樊楼,妾等着听那首'满江红'。"
陆九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幕布后,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任务进度更新:1/3"。
他摸出鬓角发烫的银针,突然想起顾惜朝说过的话——这江湖最妙的,从来不是刀光剑影,是有人敢在一片柔靡里,唱一声"怒发冲冠"。
楼外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惊起一群寒鸦。
陆九渊望着窗外渐沉的月,把醒木往怀里揣了揣。
明日樊楼的茶,怕是要比今夜的更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