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跟着苏星河钻进岩壁裂缝时,霉湿的土腥气裹着松脂香扑面而来。
裂缝仅容一人侧身,他的僧袍被石壁刮得簌簌响,直到转过三道弯,眼前突然开阔——一方天然石洞,洞顶垂着钟乳石,最深处的石床上倚着个白发老者。
老者的脸被白纱遮了大半,唯余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
"师兄!"苏星河扑通跪在地上,肩头直颤,"弟子把人带来了。"
虚竹跟着跪下,芒鞋碾过地上积了三十年的尘埃。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僧衣,想起方才棋盘上那枚黑子——原以为落进死眼是绝路,却不想引他到了这里。
"小师傅..."老者的声音像旧书页摩擦,"可愿做我逍遥派掌门?"
虚竹喉结动了动:"小僧...小僧是少林弟子。"
"少林?"老者笑了,白纱下的皱纹堆成沟壑,"当年我与少林玄慈那秃驴比棋,他输了便说'佛道殊途',倒显得我强求。
今日我不强求你还俗,只问你——可愿接我七十年功力?"
虚竹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想起戒律院首座说过"外功入体,贪嗔滋生",又想起方才丁春秋说"逐出师门"时,苏星河眼底那点像老狗的恳切。
山风从裂缝漏进来,卷着老者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他忽然闻见了藏经阁里老住持的檀香味——都是求个因果。
"小僧...愿接。"
老者枯槁的手按上他后颈时,虚竹浑身剧震。
那不是热,是万千细针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又化作温泉漫过四肢百骸。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洞壁上摇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仿佛有另一个人正从他身体里苏醒。
洞外,慕容复捏着龙纹玉佩的指节泛白。
他原以为这局是给段誉设的套,谁承想冒出来个小和尚?"走。"他甩袖转身,玉佩"咔"地裂了道细纹,掉在青石板上,滚进了草丛里。
段誉盯着山洞方向,蜜饯在嘴里化出苦味儿。
他想起方才虚竹破棋时,自己连半子都看不透,此刻再看那裂缝,竟觉得里面有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丁春秋的蛇眼眯成线。
透骨钉还在袖中,可洞里那股子浑厚内力,他隔着岩壁都能灼得掌心疼——这小和尚怕是成了无崖子的衣钵传人,杀不得了。
他刚要挪步,斜刺里蹿出道黑影。
"丁老怪!"段延庆的铁杖点地,火星子溅上丁春秋的紫袍,"当年你在万劫谷害我断肢之仇,今日该清了!"
丁春秋瞳孔骤缩。
他原想趁乱溜了,不想撞上这疯癫的延庆太子。
毒囊在袖中蠢蠢欲动,可眼角余光突然扫见茶棚方向——那抹水红身影不是阿紫是谁?
她怀里还抱着个青铜小鼎,正是他找了三年的神木王鼎!
"神木王鼎!"丁春秋吼出声,段延庆的铁杖擦着他耳际砸在地上。
他反手撒出一把化功粉,趁段延庆避让时直扑阿紫,"小丫头,把鼎交出来!"
"师父!"阿紫尖叫着往松鹤楼跑,水红裙角扫过茶棚桌角,瓜子盘"当啷"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