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青石高台被火把照得通亮,陆九渊站在最上层的木阶上,青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的醒木还未落下,台下百来号人却已鸦雀无声——方才跑堂的那声喊像颗炸雷,早把方圆十里的江湖客都震了过来。
陆小凤掀开门帘时,额角还挂着梅林里沾的雪。
他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这才想起刚剃了胡子的别扭,偏头对西门吹雪道:"你瞧那高台底下,连阎铁珊的珠宝商队都来了。"
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高台,最后落在陆九渊腰间——那里悬着个半旧的牛皮书袋,袋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绸,正是说书人常用的"定场绸"。"他要动真格的。"他说。
花满楼的盲杖在青石板上轻点,突然停住:"有血腥味。"
话音未落,醒木"啪"地拍在案上。
陆九渊的声音像穿云箭,穿透寒夜:"各位客官,今日要讲的不是话本,是金鹏王朝的血账!"
台下有人抽了口冷气。
阎铁珊的金漆算盘"咔嗒"掉在地上,他肥硕的身子往前倾,金链子在脖子上绷成直线:"陆先生这是要...?"
"二十年前,金鹏王上官瑾在密室自缢,举国震惊。"陆九渊的手指划过案上摊开的羊皮卷,"可谁能想到,那具焦黑的尸首根本不是上官瑾?
真正的金鹏王,早在三个月前就被人灌了哑药,锁在敦煌石窟的暗格里!"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上官丹凤不知何时挤到前排,面纱下的嘴唇抿成一道线,手指死死抠着腰间的玉佩——那是金鹏王朝的凤纹玉,此刻正硌得掌心生疼。
"动手的是谁?"陆九渊突然提高声调,"是他最信任的大总管霍休!"
"放屁!"人群里窜出个灰衣人,正是霍休派来的暗探,"霍老爷对金鹏王忠心耿耿——"
"忠心?"陆九渊反手抽出案下的铁尺,"忠心的人会把金鹏王的兵符熔了铸金佛?
会把国库的珊瑚树当柴火烧给宠妾暖脚?"他猛地指向灰衣人,"你敢说霍休没让严立本、严独鹤两兄弟改名换姓,混进中原武林当耳目?"
灰衣人喉头动了动,突然转身就跑。
陆小凤刚要追,却见花满楼的盲杖已横在他脚边——"扑通"一声,灰衣人摔了个狗啃泥,怀里掉出半块青铜虎符,正是金鹏卫的信物。
"好个'忠心耿耿'。"陆九渊的语气突然放轻,像是在说茶余闲话,"不过最妙的,是有人借着金鹏遗孤的名头,把陆大侠和花公子当枪使。"
陆小凤的背突然绷直了。
他望着高台上的陆九渊,想起这几日陪"丹凤公主"查案时的种种:她总在他查线索时递茶,在花满楼抚琴时垂眸,连被霍休的暗器偷袭时,都恰好倒在他怀里。
"上官丹凤?"陆九渊轻笑一声,"丹凤公主三年前就死在漠北,眼前这位...该叫你上官飞燕才是吧?"
面纱"刷"地被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