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飞沙的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雨般的脆响,谢卓颜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陆九渊腰间的衣襟。
夜风卷着山岚掠过两人耳际,她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比寻常快了三分,像擂着面小鼓。
"你在想邀月的剑?"她贴着他后背开口,声音被风扯得散碎。
陆九渊的脊背微微一震。
他想起三日前与邀月交手时,那柄冰魄神针掠过眉骨的凉意。"不是剑。"他说,掌心轻轻覆上她攥着自己的手,"是...我总觉得,现在这境界像被框在个玻璃罩子里。
能看见外面有光,可怎么撞都撞不破。"
谢卓颜的指甲在他衣料上掐出浅痕。
她见过太多人被这样的光灼瞎眼——嵩山派的左冷禅为求破境练辟邪剑法,最后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困在"天下第一"的执念里,连亲妹妹都能亲手杀死。"九渊。"她将脸埋进他后背的衣料,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墨香与剑穗上的松香,"你说书时眼里有光,比现在亮。"
里飞沙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扬起半寸又落下。
陆九渊低头,见马颈上的汗水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反手握住谢卓颜的手腕,触感温凉,"卓颜,我当年在破庙说书,老乞丐说我'嘴皮子比刀快'。
后来有了系统,能把故事里的侠气灌进剑里——可现在..."他喉结滚动,"我总觉得,那些故事里的侠士,他们的刀光剑影,不该只活在我嘴里。"
谢卓颜没再说话。
她望着前方渐显的武当山轮廓,月光将七十二峰的剪影投在天幕上,像群持剑而立的老者。
风里有了松针的清苦,她忽然想起半年前在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望着断成七截的剑穗说:"剑若有灵,该嫌我心太躁。"
里飞沙的马蹄声在山门前骤然一轻。
朱漆山门两侧,两个青衫弟子正举着灯笼相迎,灯笼上"武当"二字被风吹得摇晃。
"陆先生。"左边的弟子抱拳道,"宋师兄已在半山亭等候。"
陆九渊翻身下马,伸手接住谢卓颜递来的缰绳。
里飞沙用脑袋蹭了蹭他手背,倒像是在安慰。
他抬头望山,石阶如链直贯云际,每隔十步便有盏气死风灯,将青石板照得泛着温润的光。
"卓颜,你先去客房。"他转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我和宋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