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贝的羊角辫随着急跑上下跳动,发间那朵粉色绢花早被汗水浸得软塌塌,歪在耳后像片蔫了的花瓣。
她扑进同福客栈时,门框被撞得"吱呀"一声,正在擦桌子的小郭手一抖,抹布"啪"地掉进了水盆里。
"陆...陆先生!"小丫头扶着门框直喘气,胸脯剧烈起伏,"镇口...镇口来了好多穿剑袍的人!
带头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腰间挂着松纹古剑——我、我阿公说过,那是嵩山派乐厚的兵器!"
陆九渊原本半蹲在门槛边,正用刻刀修着梨木刻板上的剑穗纹路。
听见这话,刻刀在"江湖酒徒"的"徒"字竖画上轻轻一顿,梨木屑簌簌落在他青布靴面。
他抬头时,眼尾还挂着方才教秀才刻版的温和笑意:"小贝别怕,许是来听书的。"说着起身,从袖中摸出块桂花糖塞进小丫头掌心。
莫小贝捏着糖块,指尖却还在发颤:"可...可他们脸色都阴得能滴出水!
我看见乐厚怀里还抱着阿公的胡琴——"她突然顿住,后知后觉想起莫大先生昨日在议事厅断弦染血的模样,眼眶"唰"地红了,"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要找陆先生麻烦?"
陆九渊的指节在刻版边缘轻轻叩了叩。
他能听见后院白展堂正压低声音跟佟湘玉说"得把地窖里的陈年女儿红藏好",能看见上官海棠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青瓷盏沿压出淡淡指痕。
但他只是弯腰替莫小贝理了理歪掉的绢花,指腹擦过她发顶时,触到一层薄汗:"小贝,你想不想当大侠?"
"啊?"莫小贝懵了,糖块差点从指缝滑下去。
"就像你阿公那样,"陆九渊蹲下来与她平视,眼角细纹里漾着点促狭,"或者...比你阿公还厉害?
比如当五岳盟主?"
"五岳盟主?"莫小贝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那不是左冷禅那个大坏蛋想当的位置吗?
我听阿公说,他想把五岳并成一派,大家都得听他的!"
"所以咱们偏要抢在他前头。"陆九渊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话本,正是昨日被乐厚撕碎后,白展堂连夜拼起来的,"你看,这上面写着'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可连枝得有个根,不是吗?"他指着话本上被浆糊粘补的"盟主"二字,"你是衡山派掌门的亲孙女,莫大先生最疼的小宝贝。
若你站出来说'我要当盟主',全江湖的人会怎么想?"
莫小贝咬着嘴唇,小脑袋歪成个问号:"可...可我才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