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那颗失误反弹后无力滚停在台心的白球,最后的旋转痕迹在墨绿丝绒上擦出微不可闻的“滋滋”声,终于彻底静止下来。如同一场被骤然掐断了弦的激昂乐章,在令人窒息的半拍休止符后彻底归寂。
整个台球区域的空气仿佛都被那记失败的重音吸空了。水晶吊灯流泻下的暖金光晕切割着桌面死寂的彩球阵列,也映照着秦聿脸上那几乎要裂开的、混合着巨大惋惜和“果然如此”幸灾乐祸的夸张表情。他粗壮的手指用力搓着下巴,喉咙里卡着憋了半天、终于得以炸开的笑叹:“得!乐极生——呜?!”
旁边江斯宴精准地将一颗裹着金箔的杏仁精准地塞进他嘴里,堵住后面半句。江斯宴脸上那被撕裂开的温润面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修复,眼底那层被打破的惊诧退潮般敛去,只剩下更深沉的打量无声扫向台边。傅子裕放下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杯,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叩击着微小的节拍。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被唤醒的探照灯,无声地锁定了台前几乎被祁景年阴影完全覆盖、紧握着球杆的纤弱背影。眼神复杂,审视中夹杂一丝重新升起的玩味。
祁景年的臂弯依旧如同环绕孤岛的礁链,稳稳圈锁着那具纤细到微微发颤的身躯。覆盖在她紧攥球杆冰冷尾端手背上的那只滚烫大手,五指并未收回。指骨坚硬的边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皮肤下方细弱骨节因极度羞窘和无地自容而爆发的剧烈搏动。一下,又一下,如同濒死鸟雀撞击牢笼。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挤压着胸腔。只有角落那只在高处猫爬架藤编平台上焦躁不安的云朵,冰蓝的瞳孔在阴影里收缩成细线,喉咙深处挤出被高度紧张氛围压迫出的、断断续续的低呜。
就在这粘稠到几近凝固的沉默里。
一个细微得如同针尖坠地的气音,猛地从那深深埋进祁景年坚实臂弯与胸膛构筑的阴影堡垒中的、毛茸茸的头顶下方挤了出来:
“……不……”
声音又细又碎,带着明显的鼻腔震动,像只被强行扼住喉咙才发出的哀鸣。
祁景年覆盖她手背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如同电流试探性地触接。
“……服……”
更清晰的一个字,裹着浓重的鼻音和滚烫的雾气,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