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浮动的,已是褪去霓虹刺目后的、黎明前特有的深海蓝色。那杯被饮尽的冰水在祁景年指间留下最后的冷意。手机屏幕在沙发扶手上不甘地亮起最后一下,似乎是一条新消息提示的光标,但即刻便暗了下去,连同窗外那座通宵达旦的罪恶之城也一并退入更深的背景。
空气里沉浮的淡淡甜酒香和雪茄的清冽还未散尽,又被一种更深邃的、更沉静的等待取代。
他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影离开窗前那片迷离的光影切割带,如同黑豹无声回归它的王座范围。脚步踏在厚软的羊绒地毯上,没有任何声音。他走向套间里配置完善的开放式小厨房区域。
冰冷的金属台面折射着厨房顶灯的柔和光晕。祁景年挽起衬衫袖口,露出一截线条紧实、有力的小臂。动作熟练地打开冷水壶,水流注入壶底发出轻微声响。他从镶嵌在墙内的恒温保险柜里取出几枚密封的药草冰晶块——上好的葛花、陈皮、乌梅浓缩精华——投入壶中。冰块接触水面的瞬间发出细小的“哧”声。没有急着点燃灶具,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旁温控精准的调温烧水壶,设定好精确温度,将冷水壶置入预热底座。智能控温,让熬煮变得安静而高效。
等待升温的空隙,他走回沙发边。
无声地停在蜷缩着的人影旁。低头俯视。
紫卿月睡得很沉。浓密卷翘的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微起伏。之前酡红如霞的脸色已褪去了大部分酒气的蒸腾,只余下两颊和眼尾一小片如同晚樱落瓣般的浅浅粉晕,在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晕染开,带着一种纯真而娇软的脆弱美感。几缕墨黑发丝汗湿地黏在她光洁饱满的额角和微敞的领口肌肤上,裙摆半遮半掩,勾勒出玲珑起伏的曲线轮廓。
祁景年目光沉静,如同在欣赏一幅最精贵的失传古画。没有急躁,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饱含珍视的耐心。他再次单膝点地,靠得更近,带着淡淡薄荷与岩兰草苦味清洁气息的修长手指探出。指尖温度微凉,动作却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尘埃。他小心翼翼地将黏在她额角和颈侧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极其轻柔地捻开、拨顺。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克制,指尖偶尔擦过她温软细腻的皮肤,便如同羽毛落在平静水面,激起一点极其微弱的涟漪——她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颦一下纤细的眉头,或者发出一点更深的呓语般的鼻音,随后又陷入更沉的安眠。
这种无声却深刻的触碰持续了几分钟。
水壶发出极低的提示音。
他起身,转身走向厨房。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混入冷水中,将冰晶块彻底融化。一股清冽、微酸的醒神香气伴随着加热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他取过一个配套的白色骨瓷小盅,将温温的、清透微黄的醒酒汤小心地倒进去。没有一满杯,浅浅的八分满,刚好入口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