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月依然没什么大反应,只那拨弄茶汤的银匙微微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她抬起眼眸,眸光像蒙着云城雾气下平静无澜的海,懒洋洋地、慢半拍地扫过两位好友,唇边旋出点似有若无的笑涡,声音轻而软,调子拉得有些绵,像叹息:“哦?是么……”
后面似乎还有话,她却没说出口。
银匙尖端不经意间拂过杯壁,澄澈深红的茶汤,如同最上等的陈年玛瑙,倏地荡漾开一圈细小的涟漪。涟漪平静处,光洁如镜的釉面,清晰地倒映出雅座区域外,公共电梯间门口的一个身影。
他像是刚从阳光更盛的外面走进这片通透的阴影里,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件质感顶级的羊绒圆领白毛衣,一条雾蓝色的薄羊绒围巾松松挂在脖子上,更衬得那张脸年轻、干净,毫无攻击性。
正是她们八卦中心的焦点——温池煜。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直直地落在紫卿月那个角落。似乎是感知到镜面映照的视线,又或许……他始终在等待着这一瞬的捕捉?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缓缓、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眼睫弯弯,干净得像初雪融化后的溪流。
——如果,只看表象的话。
紫卿月握着银匙的指尖,在无人能窥见的杯壁之下,无声地压紧。
那澄澈茶汤映出的镜影里,年轻男人干净、温柔的笑靥之下,那双微微弯起的眼底深处,蓄着的却是一片沉郁、浓稠、不带一丝光的墨色。像古井最深最凉的底,像暴风雨前积压了千钧之力的沉重墨云,密不透风地覆压着笑意浮动的表面。
那墨色正凝然地、毫不避讳地锁着她在杯中的倒影。
银匙继续搅动,杯壁倒影被搅碎、模糊,化入深红的茶汤里,再难分辨。紫卿月抬起眼,目光越过杯沿和雅座上稀疏的绿植装饰,自然地迎向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