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辨识毒草。”云舒转身,走向那片药草区。她停在一株叶片狭长、边缘锯齿、散发着淡淡甜腥气的毒芹前,“此物名‘甜腥芹’,边关沼泽常见。其汁液沾肤,轻则红肿溃烂,重则麻痹脏腑。嗅其花香过久,可致幻昏迷。解法……”她指尖引动一缕暖泉溪水,混合着旁边一株不起眼的紫色小草的汁液,“以此‘紫苏草’捣汁外敷内服,可解。”
她的讲解简洁明了,直指要害,没有半点虚言。每介绍一种毒草瘴物,必同时指出其附近伴生的、或易于寻得的解药。士卒们听得全神贯注,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粗糙皮纸,飞快地记录着。这些知识,在危机四伏的边关,就是活命的资本!
“娘娘,”一个身材精悍、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什长鼓起勇气提问,“北狄黑巫常驱使毒虫,其毒刁钻,军中金疮药往往无效,可有符法或草药能克?”
云舒看向他,青焰流转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他眼中对袍泽伤亡的痛惜。“虫毒属阴邪,当以阳火克之。”她走到符台边,取过朱砂符纸,指尖青光凝聚,笔走龙蛇,瞬息间绘制出一枚符文更加繁复、隐隐带着火意的符箓。
“此乃‘阳火驱邪符’,需引动一丝地火精魄或正午烈阳之气绘制,效力更强,可焚化阴邪虫毒,亦可用于净化被邪气污染的水源。然绘制较难,需心志坚定,引气精准。”她将符箓递给那什长,“此符绘法,稍后传你。军中若有通晓粗浅道法或意志坚韧者,可习之。”
什长接过那枚尚有余温、仿佛蕴藏着火焰力量的符箓,激动得双手微颤,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谢皇后娘娘赐符!末将定勤加习练,不负娘娘厚望!”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在演武药圃中。草木的腥气,朱砂的矿物味,士卒们身上淡淡的汗味,以及云舒身上那清冽的草木气息,混合在一起。没有深宫的脂粉香,没有朝堂的熏炉味,只有一种粗粝、真实、充满了求知与力量的气息在弥漫。
云舒立于其间,素衣赤足,指点草木,勾勒符文。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更像一位引路授业的宗师,将守护山河的力量,以最朴实无华的方式,播撒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
不远处的暖泉溪畔,萧衍静静伫立在一棵老树下,玄色常服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他看着药圃中那个沉静而耀眼的身影,看着她指尖跳跃的青光和士卒们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胸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以大地为纸,草木为兵,符箲为刃,在这远离朝堂的山野之间,正悄然编织着一张足以改变北疆格局、甚至整个大胤未来的无形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