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蘅芜院浸在浓郁的桂花香里,金桂银桂开得压弯了枝头,沉甸甸的花簇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金子。我蹲在廊下啃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糖霜混着新鲜花瓣沾了满手,咬下去时酥皮簌簌掉落,甜香在齿间化开。麻布袋往石桌上一倒,滚出的糕渣立刻引来几只肥硕的麻雀,它们歪着脑袋啄食,叽叽喳喳地在我脚边蹦跶,尾巴尖扫过落英,惊起一片香雾。
春桃慌慌张张从月洞门冲进,银蝶发饰歪斜地挂在鬓边,手里端着的青瓷莲子羹晃出了勺,洒在她水绿色的裙角上,晕开深色的水痕:"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亲自端了碗汤来,说是给您补身子的!"
我手一抖,桂花糕渣掉在素衣上,惊飞了刚啄到碎屑的麻雀。"王氏?"我抹了把嘴上的糖霜,麻布袋被我晃得叮当作响,铜板声惊得廊下的灰鸽子扑棱棱飞起,翅膀掠过挂着的红灯笼,晃得灯影乱颤,"她不是被王爷禁足在主院吗?咋突然转性了?走!看看老巫婆又在演哪出年度苦情大戏!"
主院正厅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青烟在烛火中扭成细蛇。王氏穿着簇新的织金旗袍,领口绣着的凤凰金线在烛火下晃眼,每走一步,裙摆上的珍珠流苏都撞出细碎的响。她端着一碗乌鸡汤坐在紫檀木椅上,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褶子都快挤到眉毛上了,活像个挂了糖霜的老南瓜:"桃儿啊,你看你最近忙前忙后,都瘦了一圈,母亲特意给你炖了参汤,快趁热喝了。"
我挑眉,麻布袋扫过桌案上摆着的精致点心盘,糖蒸酥酪堆成小山,枣泥糕摆成莲花状——全是我爱吃的,这老巫婆怕是没安好心。我凑近汤碗闻了闻,热气里飘着股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跟我穿书前追的宫斗剧里毒汤的标配味道一模一样。"继母这是克扣了多少下人的月钱,才买得起这么大支人参啊?"我用指尖戳了戳碗里浮着的参须,假装好奇,指甲缝里还沾着刚才啃糕的糖霜。
"瞧你这孩子说的,"王氏把汤碗往前推推,头上的银簪子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簪头嵌着的水钻折射出细碎的光,"母亲还能克扣你不成?快喝了,补补气血,看你这小脸都黄了。"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像盯着猎物的毒蛇,舌尖飞快地舔了舔嘴唇。
我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吓得王氏手一抖,汤勺"叮当"撞在碗沿上。"哎哟!这汤闻着就美容!"我猛地站起来,麻布袋拍得大腿直响,铜板声震得桌上的茶盏都晃了晃,几片茶叶漂在水面上,"高冷王爷昨天还说我脸色不好,让我多喝补汤呢!他说喝了这种汤,能年轻十岁,皮肤比江南刚出水的嫩豆腐还滑!"
王氏眼睛一亮,往前探了探身子,织金旗袍的领口蹭到了汤碗边缘:"王爷......王爷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