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簿眉头一皱,本想在前堂发难,给“清丝坊”一个下马威,但赵掌柜的话占着道理,且态度恭敬,他也不好当众发作,只得不耐烦地挥挥手:“也好!带路!不过本官公务繁忙,你们最好动作快点!”
赵掌柜暗舒一口气,只要不在前堂闹开就好。他立刻示意伙计继续招呼客人,自己则亲自引着周主簿三人,穿过回廊,来到后院一间早已备好的、宽敞明亮的偏厅内。
张账房连忙将连夜整理好的几大册总账,以及备份的关键契约、票据等文书,整齐地摆放在长案之上。
“周大人请看,这便是小店自开业以来的所有流水总账、分类细账、以及纳税凭证。请大人过目。”赵掌柜伸手示意。
周主簿带来的两名属吏立刻上前,拿起账簿,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而周主簿本人,则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杯,眼神却如同鹰隼般,在赵掌柜和张账房脸上来回逡巡,试图找出破绽。
查账的过程,充满了无声的较量和暗藏的机锋。
“嗯?赵掌柜,”一名属吏忽然指着账簿上的一处,“贵号这‘玉露凝脂皂’和‘清丝焕发露(臻品)’,成本几何?售价竟高达十两、二十两!这其中利润惊人,你们的税……可是足额缴纳了?”
来了!果然是冲着利润来的!
赵掌柜心中早有准备,上前一步,微笑道:“官爷明鉴。此二物之所以价高,非是小店牟取暴利。实乃其所用原料,皆是极为罕见、需从深山老林甚至海外觅得的奇花异草,采摘、炮制皆是耗费巨大。再加上炼制工艺极其复杂,非数十年经验的老师傅不能为,且成率极低,十料难得一二。这成本之高,远非寻常商货可比。售价虽高,实属无奈。至于税款,小店一向严格按照朝廷税率缴纳,所有税契凭证俱在,官爷可一一核对。”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强调了成本高昂,又点出品牌价值,更重要的是亮出了合法的纳税凭证。那名属吏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周主簿见状,亲自拿起另一本账册,手指点着几处:“这几笔‘车马劳顿’、‘茶水润笔’的支出,名目含糊,数额也不小。赵掌柜,你可得解释清楚,这些银子,都用在何处了?莫不是……用来打点疏通,行了那不法之事?”
“大人明察!”赵掌柜立刻接口,示意张账房取出早已备好的另一叠文书,“这几笔支出,皆是因生意所需。比如这笔‘车马劳顿费’,是因去年为寻觅一种关键香料,派伙计远赴南疆,往返数月,风餐露宿,给予的辛苦补偿,这里有人证画押;这笔‘茶水润笔费’,是因新店开张时,请城中几位书法名家题写匾额、拟定宣传文案所支付的润笔,亦有收款收据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