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上海,梅雨季总是来得缠绵。傍晚六点,苏州河面上浮着一层黏腻的水汽,将两岸的霓虹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阿强骑着二八自行车,车链条在潮湿的空气里发出“咯吱”声,后货架上的铝饭盒晃荡着,里面是给女友小柔带的生煎包,皮子已经被蒸汽浸得发软。
他在一家印刷厂当学徒,刚加完班,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路过外白渡桥时,河风突然卷来一股浓重的腥气,混杂着水草和腐烂木头的味道。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车闸,想停下来抽根烟醒醒神,却听见“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往河里扔了个麻袋。
“喂!啥人啊?”阿强朝河面喊了一嗓子,回应他的只有浑浊河水的涌动声。他眯着眼往桥下看,只见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有团黑影在水面上时沉时浮,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扑腾。
“不好!有人落水了!”阿强心里一紧,顾不上多想,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扔,连外套都没脱就跳进了河里。苏州河的水刺骨地冷,像无数根针往骨头缝里钻。他呛了几口水,奋力朝黑影游去,抓住那人的胳膊时,才发现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长发像水草一样缠在他手腕上。
女孩已经没了意识,身体软得像团棉花。阿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到岸边,累得瘫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直喘气。借着桥头昏暗的路灯,他看清女孩的脸,苍白得像张宣纸,嘴唇冻得发紫,额头上有道细细的伤口,血混着河水往下淌。
“醒醒!小妹!醒醒!”阿强拍了拍她的脸,女孩毫无反应。他摸出裤兜里的诺基亚3310,按了半天屏幕才亮,哆嗦着拨通了120。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女孩身上,却发现她的连衣裙下摆还在滴着水,那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甜,像是混合了铁锈和某种腐烂的花香。
救护车呼啸着赶来时,阿强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医护人员把女孩抬上担架,一个戴眼镜的医生问他:“你是她家属?”
“不是,路过救的。”阿强搓着胳膊,“她咋样了?”
“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刻输血。”医生翻开病历本,“她是什么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