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鼻腔里翻涌,白炽灯惨白的光晕下,陈川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同病房3号床的男人像一具风干的木乃伊,嶙峋的肩胛骨在单薄的病号服下凸起,凹陷的眼窝里藏着深不见底的阴影。这是他住院的第七天,自从这个瘦男人被推进病房,每个午夜都会发生诡异的事。
凌晨两点的钟声准时响起,陈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瞥见3号床的被子缓缓隆起,瘦男人像条无声的蛇,赤着脚滑下床。那双青灰色的脚掌几乎没有重量,踩在冰冷的瓷砖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病房门被推开一道细缝,陈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中,心跳声突然震得耳膜生疼。
第七个夜晚,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地面切割出斑驳的光影。陈川假装熟睡,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后,悄悄跟在瘦男人身后。医院长廊的声控灯不知何时全部失灵,两人仿佛行走在幽冥地府。穿过防火通道的铁门,瘦男人的身影在夜雾中若隐若现,径直朝着医院后山走去。
雾气越来越浓,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陈川屏住呼吸,看着瘦男人翻过生锈的铁丝网。月光穿透云层的瞬间,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成片的墓碑在夜风中肃立,乌鸦的叫声划破死寂,青苔覆盖的石碑上,褪色的照片里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瘦男人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他枯瘦的手指抠进泥土,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血渍。陈川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对方挖出一个灰白色的骨灰坛。坛盖被掀开的刹那,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瘦男人捧起骨殖,牙齿发出令人战栗的摩擦声,像啃食甘蔗般将骨头咬得粉碎,白色的骨渣混着暗红色的汁液从嘴角滴落。
“啊!”陈川的惊叫划破夜空。瘦男人骤然转头,凹陷的眼窝里,两团幽绿的光在黑暗中闪烁。陈川转身狂奔,树枝划破他的手臂,恐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冲进病房,颤抖着躲进被窝,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瘦男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病房,月光勾勒出他佝偻的轮廓。他像巡视领地的野兽,在每张病床前驻足,俯下身凝视沉睡的病人。陈川紧闭双眼,却能感受到那道阴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走。
“一、二、三……心跳得好快啊,看到我的人是你。”瘦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每个字都带着黏腻的液体晃动声。陈川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他听见对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却不敢睁开眼睛。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陈川浑身冷汗地坐起身,3号床的被子整齐地叠放在床头,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邻床的大爷正在看报纸,陈川颤抖着问:“大爷,3号床的人呢?”
大爷抬起头,满脸疑惑:“3号床?这张床从上个月起就空着啊,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