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的不是药酒,是尸油!”王瞎子闻了便知。果不其然,彩凤的丈夫踢开牛皮囊,里面滚出几根指骨,指节处还沾着未腐的皮肉,
“后山的天坑……怕是被他改成了养尸地!”说到这,瞎子脸色煞白了起来。
张守义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那声音混着男女老少的音色,像无数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嘶吼。
“快拿粗盐扑他!还来得及!”瞎子大声指挥道。
李桂兰听到,咬咬牙冲进储物间,拿出平时腌菜用的盐缸,将整缸粗盐倒在老人头上。
“啊——”张守义惨叫着倒地,皮肤接触到盐粒的地方冒出青烟,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尸斑,很快他便不能动弹了。彩凤惊恐地发现,父亲的右手小指不知何时断了,断面处露出白色的骨茬——而根据张建军生前的描述,二叔张守仁小时候摔断过小指。
“他其实早就死了,现在是具借尸还魂的活死人!”王瞎子道“必须毁了他的魂!”
桂兰按照瞎子的指示,提出了一把菜刀。当啷一声,菜刀劈在张守义手腕上。老人却没有躲闪,反而咧开嘴笑了,断指处渗出黑血,泛着恶臭。
天亮时,张守义的尸体被埋在乱葬岗。李桂兰用黑狗血浇了坟头,又在四周撒了糯米。小宝的烧退了,却从此看见穿灰布衫的老人就会尖叫。
三个月后,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他路过张守义的坟时,驻足良久,对围观的村民说:“此墓怨气极重,你们看这坟头的草,竟全是朝着东北方生长——那是后山天坑的方向。”
有人问是不是要迁坟,道士却摇摇头:“晚了。当年张守义为了掩盖见死不救的罪行,用邪术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在弟弟的骨头上,又用尸油养魂,妄图让弟弟替他承受因果。哪知道天理循环,他的子孙成了活祭,现在他的魂被困在天坑里,每日被百鬼啃食,却永远死不了……”
道士走后不久,槐树村下起了罕见的暴雨。后山传来隆隆巨响,像是山体在开裂。李桂兰抱着小宝躲在屋里,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喊声,那声音一会儿是张守义的,一会儿是张建军的,最后竟变成了幼童的啼哭声,混在雨声里,像在唱一首送魂的丧歌。
雨停后,有人去后山查看,发现天坑已经被泥石流填平,只露出半截生锈的玩具枪,枪管里卡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张守义”三个字,却被划了无数道血痕,像是有人在下面拼命挣扎。
从那以后,槐树村再也没人见过穿灰布衫的老人。但每到雷雨夜,总有人听见村后传来磕头声,一声比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不停地叩首,向某个永远无法原谅他的人,祈求着永远得不到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