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渊帝不为所动,奉僖低声道。
魏渊帝的手臂和背上,都有些刀伤,虽然不算特别重,但因浸了水,目前已有感染迹象,亦可能引发凶险。
太医顶着巨大的压力,劝他以龙体为重,可惜魏渊帝根本没有休养的心思。
从事发到现在,他甚至没有合过眼。
因为,他一闭上眼睛,眼前便出现那个挡在自己面前,小小的身影。
以及胸前那片惨红的血色……
啪嚓!
药碗一时没端稳,掉在地上,碎成两片。
奉僖面色微变,赶紧查看魏渊帝有无伤到自己,确认没有,才让人上来收拾。
“圣上,您且宽宽心。”奉僖又低声宽慰:“都中营三万兵马都出动了,从京城到运城沿江搜索,另有猎犬百余只,小芳又是个有福气的,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这行宫位于万仞山,山有万仞,激流入江,一日千里。
这都过去一日一夜了,人被江流冲到何处,还未可而知。
就算是找到了,在水中翻腾这么久,人还能活着么?
皇帝的脸色,比方才更加深沉可怕。
连再次端到眼前的药碗,也无心去拿了。
“圣上……”
奉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劝道:
“小芳公公生死未卜,圣上您若是倒下了,还有谁能救他?”
“圣上,您可千千万万要保重好自个儿。”
魏渊帝听了,痛藏于心,沉默不语。
大殿中一片寂静,所有宫人都垂头敛息,不敢吭气,室内落针可闻。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干涩喑哑的声音才响起。
“奉僖,朕真后悔。”
他颓然坐在龙椅上,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叹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
“为何那一日,朕不令他上车来同坐,而让他自己走呢?”他喃喃道。
“他的衣衫,都跪破了。”
当时,自己在想什么?
觉得小太监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想杀一杀他的锐气,等他累了,自己再伸出援手,岂不是更得人心……
回看自己的桩桩件件,每一次都充满算计。
明明想要对他好一些,但又总是恼羞成怒,试图规训,百般试探。
如果自己能早点坦然面对内心,将他当做一个意中人,好好对待,他就不会一直是奴才,被呼来喝去,一夜未睡,也得强撑着跟来万花林,伺候一对包藏祸心的母子,上演母慈子孝。
最后,他将自己小命,都交出去了。
“这是上天在惩罚朕吗?”
魏渊帝突然觉得内心剧痛无比,忍不住单手撑住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