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饮风却像是被那巨大的声浪惊醒的石头。他几乎是本能地一跃而起,身体比意识更快。空茫的眼神在起身的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纯粹的专注。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锁定猎物的冷静。
长刀在手,他像一支离弦的黑色箭矢,迎着那撞破营门的蛮族战士冲去。对方的骨棒带着恶风砸下,林饮风侧身、滑步,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刀光乍起,并非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毒蛇吐信般精准刁钻的一抹。
“嗤!”
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轻响。骨棒擦着他的肩膀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冻土。而那蛮族战士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粗壮的脖颈上,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迅速洇开、扩大。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下,沉重的头颅几乎滚落到林饮风脚边。
他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掠出营房,扑入外面那片炼狱般的黑暗风雪。
营寨的了望高台上,大将军林澜像一尊沉默的铁铸雕像,矗立在风雪咆哮的漩涡中心。冰冷的铁甲上迅速凝结了一层白霜,雪花扑打在他刚毅如岩石的脸庞上,又被呼出的热气瞬间融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狂舞的雪幕,死死钉在下方混乱的战场上,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蛮族这次夜袭,透着股不同寻常的疯狂,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狼群,撕咬得异常凶狠。
突然,林澜的目光猛地一凝。
混乱的战场一角,一个瘦削的身影在蛮族战士的围攻中辗转腾挪。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边关军阵的章法,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野兽般的直觉和刁钻。长刀在他手中不再是武器,更像是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刺,都简洁到了极致,也精准毒辣到了极致。那身法……那面对数倍敌人围攻时毫无惧色、甚至隐隐掌控着节奏的姿态……林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太像了。
像那个三年前,带着一身桀骜不驯和让他又恨又恼的倔强,只身闯入蛮荒之地,从此杳无音讯的孙儿——林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