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黎明时分的庄严。
百官垂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这殿上已然绷紧到极致的气氛。
摄政王墨羽寒玄色朝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殿中,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地注视着跪在不远处的吏部尚书沈重。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字字句句都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沈大人,本王再问一次,你当真与此事无关?”
沈重一身绯色官袍,此刻却像是浸透了冷汗,紧紧贴在身上。
他强撑着跪直身体,额上青筋暴起,嘶声反驳:“摄政王!您手握大权,何故要用此等凭空捏造的罪名构陷忠良!这分明是您欲要铲除异己,行独断专行之实的借口!”他言辞激烈,试图将水搅浑,将这盆通敌叛国的脏水,引向权臣相争的泥潭。
群臣之中,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目光在摄政王与沈尚书之间游移不定。
毕竟,摄政王权倾朝野,说他为了巩固权势而打压重臣,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墨羽寒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见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没有再与沈重争辩,而是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手腕一抖,地图在空中展开,由两名侍卫持着,呈现在众人面前。
“既然沈大人说本王诬陷,那不妨解释一下,这张从北疆使者营帐中搜出的防务图上,为何会有你沈府书房的独有印记?”
地图之上,朱砂与墨线交错,将大周边境的兵力部署、粮草隘口标注得一清二楚。
而在地图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一个小小的“沈”字印章,犹如烙铁一般,烫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沈重的瞳孔骤然收缩,血色从他脸上褪得一干二净。
那印章是他私用的闲章,极少示人,本以为万无一失!
他嘴唇哆嗦着,正欲辩解说印章可以伪造,墨羽寒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沈大人或许会说,区区一枚印章,不足为证。”墨羽寒的目光扫过殿下,声音陡然提高,“张将军!”
随着他一声沉喝,殿门外,一个身披铠甲、面容坚毅的武将被押了进来。
此人正是原本驻守城北,前几日托病未朝的张猛将军。
看到张猛的瞬间,沈重最后一丝侥桑心理也被彻底击碎,他瘫软下去,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猛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天子重重叩首,声音洪亮而苦涩:“末将……末将有罪!末将受沈重蛊惑,曾与北疆使者有过数次接触,传递城防消息。这张地图,便是末将亲手交给沈府家丁,再由他转呈北疆使者的。摄政王所言,句句属实!”
一言既出,满朝哗然。
人证物证俱在,通敌叛国之罪,已是铁板钉钉。
龙椅之上,年轻的天子萧煜,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他的手藏在宽大的龙袍之下,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他看着下方那场由墨羽寒一手主导的大戏,看着自己一手提拔的重臣转瞬间沦为阶下囚,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刺骨的羞耻与恐惧。
退朝之后,御书房内,气氛比金銮殿更加压抑。
萧煜将手中的一叠密信狠狠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