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鸣沙城云淡风轻,天光未全亮透,西北大地上却早已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座地处边疆的重镇,虽不及帝都那般富丽堂皇,却也颇具规模。
城内街道纵横,市肆林立,商贩往来繁忙,人声鼎沸。
沿着主街道两侧,各色商铺鳞次栉比,熙攘的人群中混杂着来自北地草原、蛮荒、乃至大漠之南的异族面孔。
一如这座城的性格——粗粝、包容,却也暗流汹涌。
而在这喧嚣之外,刺史府却格外静谧。
刺史府坐落于鸣沙城西南角,占地甚广,高墙深院,宅第环绕。
一道道高檐飞瓦、红漆朱柱的走廊蜿蜒穿行于府中,随处可见巡逻士兵警戒而立,守卫森严。
宁凡所住的偏院,位于刺史府内西北隅,位置清幽,园林假山掩映其间,窗外便是小池一方。
池边垂柳低垂,春意盈盈,远处隐有几声鸟鸣,衬得整个庭院安详静谧,颇具几分书卷气息。
房中陈设简雅却不失精致。红木书案、青花瓷屏、羊脂玉灯俱是上品。
墙上悬挂一幅山水墨卷,笔意洒脱,似出自名家。
案上茶具整齐,一缕缕茶香正悄然逸散,暖意氤氲。
宁凡倚坐在雕花长榻上,身披一袭月白家常宽袍,腰间未束带,显得格外随意。
窗外的光线洒落在他肩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面容。
他的神色安静,目光却极为清明,手中捻着一页刚展开的信纸,眉宇间若有所思。
他正在思索。
昨夜刺史秦礼设宴款待,表面上宾主尽欢,但宁凡自然知道,那不过是客套之辞。
身在这刺史府中,他每一步落子,都需要极其谨慎。
秦礼并非泛泛之辈,能在这边疆之地坐镇多年,又安然无恙,心机手段皆非寻常之人。
而他此番奉旨而来,本就是一场明里暗里的角力。
就在他神思飘忽间,门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叩。
此时的宁凡虽看似慵懒随意,实则心思缜密。
他知道,今日秦礼极有可能会再次来访,试探还未结束,而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随后是一道沉稳而有礼的声音:
“殿下,末将秦礼,前来问安。”
宁凡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放下茶盏,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淡淡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秦礼身穿一袭紫边官服,神色恭敬,步履稳健,年约四十。
面容刚硬,唇须修整得整整齐齐,眼神沉静,举手投足间尽显老练与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