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酒液在昂贵的地毯上肆意蔓延,如同泼洒开的血污。漫天飞舞的伪造礼单纸屑,如同为周家葬礼提前抛洒的纸钱。整个宴会大厅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周正雄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保镖们惊怒却不敢妄动的脚步声在回荡。空气中弥漫着破碎的体面、被撕开的虚伪,以及…冰冷的恐惧。
沈观澜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宴会厅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外,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无数道惊骇、复杂、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撕开的不仅仅是半本礼单,更是周家数十年苦心编织的金玉外衣,露出了底下令人作呕的败絮与污秽。这场寿宴,已成周家的滑铁卢。
然而,虚伪的盛宴,并不会因为核心的崩塌而立刻散场。上流社会的体面,如同最坚韧的蛛网,即使被戳破几个大洞,也依旧顽强地试图弥合。
很快,就有善于逢迎、急于撇清关系的宾客,强笑着打起圆场:
“咳…周董息怒,何必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置气?”
“是啊是啊,年轻人气盛,不懂规矩,周董大人大量…”
“来来来,别让这点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音乐!音乐呢?”
刺耳的交响乐重新响起,试图掩盖方才的惊涛骇浪。侍者穿梭着清理地上的狼藉,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块随时会爆炸的污迹。宾客们努力维持着僵硬的笑容,重新端起酒杯,只是那推杯换盏间的低语,内容早已从虚伪的恭维,变成了心照不宣的震惊与揣测。
周正雄被几个心腹簇拥着,强行按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捻动佛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那串名贵的黄花梨佛珠仿佛随时会被他捏碎。他强压着滔天的怒火和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惧,目光阴鸷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角落里依旧失魂落魄、如同惊弓之鸟的周浩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冰冷杀意。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明显刻薄和挑衅意味的女声,如同淬毒的银针,刺破了这层强行粘合的虚伪平静:
“哟,看来咱们这位‘文武双全’的沈大师,也不过如此嘛!除了会打打杀杀、哗众取宠地撕点东西,对真正的风雅之道,怕是一窍不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