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落地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外面疯狂拍打。别墅里只亮着几盏壁灯,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一块块浓重的、摇曳不定的阴影。沈微蜷缩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一角,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她没看书,也没看手机,只是抱着膝盖,目光没有焦距地投向窗外那片被暴雨模糊的黑暗。
指针悄然滑过凌晨一点。
玄关处传来极轻微的电子锁开启声,接着是门轴转动几不可闻的吱呀。一股带着水汽的冷风瞬间灌入,又被迅速隔绝在门外。沈微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脚步声在空旷的玄关响起,沉稳,却带着一种竭力压抑的疲惫。那声音穿过走廊,朝着客厅而来。壁灯的光晕勉强勾勒出陆凛高大的轮廓。他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定制西装,昂贵的面料此刻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湿透了。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紧抿的唇角、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肩头、袖口、裤腿,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浆。这狼狈,与他平日一丝不苟、掌控一切的姿态判若云泥。
更让沈微瞳孔猛缩的是,他右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处有新鲜的、深红色的擦伤,血迹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淡了,却依旧刺眼。左手随意地垂在身侧,袖口边缘,一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像是不小心蹭到的颜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一股极淡、极冷冽的铁锈味,混杂着雨水的土腥气和昂贵的男士雪松尾调香水,随着他的靠近,无声地弥漫开来。
沈微的胃里一阵翻搅。又是这样。无声的消失,带着一身谜团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归来。每一次,都让她刚刚筑起一点的安全感堡垒,裂开新的缝隙。
“还没睡?”陆凛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动作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倦意。
“在等你。”沈微的声音很轻,努力维持着平静,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受伤的手和袖口那点刺目的暗红上。“外面雨太大了。”她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在关心天气。
陆凛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手插进湿漉漉的西裤口袋。“嗯,处理点事情。”他轻描淡写,避开了她的探询,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我去换衣服。”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论多晚回来,都要先过来抱抱她,确认她在。那高大的背影裹挟着湿冷和血腥的气息,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