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绝对的空旷,一片死寂的冰冷。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灰暗虚空。而他自己……不,是他“存在”的核心,被强行焊接、锻打、熔铸成了一个巨大无比、冰冷彻骨的金属齿轮!
意识就是那齿轮本身。
他能“感觉”到自身那庞大而沉重的金属轮廓,边缘是锋利的、闪着幽冷寒光的齿尖。每一个齿槽都深得如同墓穴,传递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金属的质感沉重、坚硬、毫无生气,取代了血肉的柔软和温度。每一次“转动”——那并非他自主的意愿,而是被一种超越理解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机械力量所强制驱动——都伴随着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铰合的巨响。
“咔哒——嘎吱——咔哒——嘎吱——”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意识的核心轰鸣、震荡。每一次啮合,都像是无数吨重的钢铁巨锤砸在他的灵魂上,带来一种结构性的、濒临解体的痛苦。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巨大的齿轮边缘,与另一只同样冰冷、同样巨大、同样带着无上威压的暗沉齿轮紧密咬合。每一次转动,锋利的齿尖都深深楔入彼此的金属躯体,迸溅出无声却灼目的惨白火星,瞬间又被无边的灰暗吞噬。那火星每一次爆开,都像直接烧灼在他的神经末梢。
无形的链条,粗壮如远古巨蟒的脊柱,由无数更细小的、闪烁着幽光的金属环扣组成,沉重地垂落,又绷紧如弓弦,牢牢地锁在他这巨大齿轮的轮毂之上。链条的另一端,无限延伸,消失在视野尽头的灰暗深渊里,不知连接着何等恐怖的存在。每一次链条的绷紧、传导力量,都带来一种被拖拽、被撕扯、被彻底固定在命运轨迹上的窒息感。
他成了这冰冷、巨大、无情的永恒机器上一个微不足道、却又不可或缺的零件。每一次“预支”而来的转动,都伴随着清晰的“损耗”。意识化作的齿轮表面,那原本应该光滑冷硬的金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粗糙。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深红的锈迹如同溃烂的伤口,从齿根处渗出、扩散,每一次转动都发出更加干涩、更加痛苦的呻吟,仿佛内部的金属结构正在呻吟着走向粉身碎骨的终局。每一次转动,都像是用砂纸打磨自己的灵魂,粗糙而尖锐的痛楚深入骨髓。
“代价……”一个破碎的念头在齿轮转动的轰鸣间隙挣扎着浮现,“这就是……预支未来的……代价……”
时间本身,似乎也在他这强行“预支”的举动下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洞穴的景象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岩壁的线条软化、液化,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流淌下来,滴落在扭曲变形的沙地上。地面上的碎石违反重力地漂浮起来,在空中悬浮、震颤、互相碰撞,发出细碎而诡异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碎裂成最原始的粒子尘埃。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泥浆,每一次试图移动视线,都感觉眼球被无形的粘稠丝线拉扯。时间法则的反噬,正在将他所处的现实空间,一点点揉捏成怪诞的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