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酒焖,又有仔姜,哪怕冷了,鸭的腥膻味还是被压得死死的,吃完了都没能翻身,一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腥,只觉得香。
诸人狼吞虎咽,大嚼特嚼,等到吃完,饼足肉饱,正一个个慢慢收拾那荷叶包,忽的也不知谁人昂起头,“嗝——”的一声,打得又长又响。
一干人等不自觉看向打嗝人。
有人认出了那脸,不免露出嫌弃表情,鄙夷道:“小孙,斯文点!”
但此人那个“点”字还没说完,腹中一股气流自胃而生,打嗓子眼争先恐后涌出,叫他喉头一痒,也跟着“嗝~~~~”的打了起来。
这一声“嗝”打得七上八下,打到后头,已是断断续续,衔接不上。
于是轮到刚打完嗝的,正捂着嘴的不斯文小孙揶揄道:“蒋兄,怎的打个嗝都不清亮,闷闷的!”
蒋兄正臊,左右人已经哈哈哈哈的笑。
先还只一二人笑,笑着笑着,却是有人笑到半途,“哈哈哈”最后那个“哈”字只得了一个“口”,语调一转,居然往下压了压,转成了一个又沉又长的“嗝”。
一时之间,诸人面面相觑,满车厢都笑了起来。
有人捧腹,有人试泪,又有人笑骂:“哎呦不行,我肚子疼!”
倒是那“蒋兄”十分讲究,有些拉不下脸面,忙道:“是这坐的位置,是这马车座位太低,叫我们压着胃才打嗝的!”
卢文鸣正在这骡车上,本来越临近卫州城,越是心中生怯,此时见得众人嬉笑逗趣,心也松了,人也不禁跟着笑,笑着笑着,那一点怯意,不知不觉就消弭了。
这样好的氛围,这样好的同伴,大家冲着一个地方使劲,平日里纯粹、努力,如此环境,他虽是血冷了不少,也很难不被鼓舞起来。
——我只尽我的力,其余交给天命。
他这样想着,复又忍不住记起方才那黄阿婆说的“老天要帮你们成事哩”等等话语,只盼这乡妇果真嘴巴开了光,言出法随一回。
又前行了一段路,那骡车慢慢停下,原是到了地方。
车门一开,有个学生站在外头,提个布袋进来收众人手中干荷叶,又道:“韩领头交代大家下车之前且都看看,别把人车厢弄脏了。”
诸人齐齐应是。
此处已是灵河镇地界,那李阿婆领着几个人先下了车,两下分开之际,韩砺便给了当头那人重重一褡袋钱串,道:“你一向灵变,不要占人便宜,有本地人带着,不至于被坑,凡事拿钱开道,遇得什么自己掂量着抓主意,不要生事,却也不用瞻前顾后——只要是正道,哪怕惹了麻烦,我也会帮着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