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记忆翻涌而上——那时候他落魄潦倒,讨债的天天堵门,是林山秀挡在他前面,像只护崽的母狼一样撒泼拼命。
她瘦小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始终挺直腰杆,声音嘶哑地喊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时候的她,和今天的何大脚,还真有几分像。
徐峰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忽然觉得胸口发胀。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感激,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此刻都在他深邃的目光中流转。
林山秀被他看得心慌,只能转身打开院门。
……
何春花一路疾走,脚步踩得土路上的泥土翻滚。她在院外转悠了一圈,最后在柴火垛旁挑了根顺手的棍子——
拇指粗细的苕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使劲弯了弯试韧性。
那棍子被雪水浸得发亮,弯成弧形也不见折断,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攥着棍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回到院里,她先是“咣当”一声把院门甩上,插上门闩还不放心,又扯过那根生锈的铁丝,在门闩上绕了好几圈,拧得死死的。
做完这些,她站在当院深吸一口气,手里的苕条不轻不重地拍打着掌心,发出“啪啪”的闷响。
屋里,冯德贵正蹲在外屋地的灶台前,笨手笨脚地洗着野菜。
何春花今早去地里挖的大脑瓜还带着泥,荠荠菜的根须缠在一起,被他搓得七零八落。
盆里的水已经浑得看不见底,菜叶漂浮在上面,活像他此刻忐忑的心情。
听到门响,冯德贵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堆起笑容迎上去:“媳妇儿你回来了……”
话刚说半截就卡在了嗓子眼——何春花手里那根油光水滑的苕条,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上下月在李大娘家偷鸡被逮着时,老太太就是用这玩意儿抽得他满院子跑,那细长的枝条抽在身上,疼得能让人蹦起三尺高。
何春花把棍子往门框上一敲,“咚”的一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她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个瘪犊子玩意……”话音未落,苕条已经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冯德贵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野菜盆“咣当”摔在地上,洗菜水溅了一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