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是刘长山,比他大七八岁,是徐峰以前在北大荒农场时的老领导。
这位转业军人出身的汉子办事雷厉风行,在农场里威信很高。
徐峰注意到刘长山眼角多了几道皱纹,鬓角也添了些白发,但腰板依然挺得笔直,像棵傲立风雪中的青松。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棉袄,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点的翻毛皮鞋,看样子是刚从工作现场赶过来的。
“哎哟,还真是你呀,小徐?”刘长山认出了他,黝黑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当初徐峰在农场的时候,因为干活踏实从不偷懒,为人又豪爽,很受大家喜欢。
记得有年冬天抢收苞米,他一个人顶三个,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硬是干到半夜,第二天照样早起上工。
当时还是副场长的刘长山特别欣赏他,推荐他去管农场里种植的“红花”。
这“红花”可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而是按照国家计划种植的药材,专门用来制药治病的。
徐峰至今记得那片药田,初夏时节会开出鲜艳的红花,远看像一片燃烧的火焰。
这么重要的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刘长山能把这个活交给徐峰,可见对他的信任。
“刘场长,好久不见。”徐峰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就像当年在农场汇报工作时那样。
“叫什么场长,生分了不是?”刘长山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笑起来,“还是叫刘哥亲切。”
后来徐峰要回城,刘长山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帮了不少忙。
临走前那个晚上,刘长山拎着两瓶北大荒酒来找他,两人就着咸菜疙瘩和炒黄豆,喝到半夜。
这位老领导拍着他的肩膀说:“要是城里不好混,就回来。只要我还管着农场,就有你的位置。”
这句话朴实无华,却让徐峰记了一辈子。
当时他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眼泪。
没想到今天刚回来,就在车站碰上了刘长山。
“好不容易回城了,怎么又回来了?”刘长山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递过来,又把火柴盒塞到他手里。
徐峰本能地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烟和火柴都还了回去:“戒了,戒了。”
刘长山皱了皱眉,两道浓眉几乎拧在一起:“我记得你以前烟瘾挺大的啊?在农场那会儿,一天少说也得一包‘迎春'。”
确实,徐峰以前抽烟可凶了。在北大荒那八年,几乎所有的男职工都抽烟。
夏天的时候,北大荒水草丰美,蚊虫也多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