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姐,英国商会回电了。”小会计阿福捧着电报跑进来,额角沾着油墨,“他们说这个频率的电台不在虹口日租界,定位在...在公共租界西摩路7号。”
苏若雪的笔尖在“西摩路7号”上重重顿了下。
那是前清遗老陈翰林的宅子,上个月刚挂出“出售”的木牌。
她摸出怀表里夹着的照片——是顾承砚昨夜拍的,张顺发鬼鬼祟祟往虹口跑的身影。
可现在信号源在公共租界...她忽然想起顾承砚说的“双面信使”,指节抵着下巴笑了:“阿福,把西摩路7号的地契调出来,要最新的过户记录。”
后巷的野猫突然炸毛窜上墙头时,青鸟正贴着俱乐部后墙。
他摸出块碎砖掷向左边,等看守的脚步声转过去,迅速猫腰钻进两辆黄包车之间。
最里面那辆轿车的车尾灯还亮着,车牌蒙着层灰,却能看见前两位是“沪A·外”——外交牌照。
他蹲下身,镜头对准车尾保险杠,金属反光里映出个模糊的“忠”字,是军统特勤的标志。
“咔嗒”,快门声比心跳还轻。
青鸟刚要退开,轿车里传来咳嗽声,他赶紧缩进垃圾箱后面。
透过缝隙,他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人摸出烟盒,火光亮起的刹那,那张脸——是前天在汇丰银行见过的,替吴兆麟跑贷款的王秘书。
顾承砚盯着松本白手套上的茶渍,那痕迹像朵畸形的樱花。
他忽然伸手扯了扯领口:“松本先生,这屋子太闷。”话音未落,侧门“砰”地被撞开,青鸟喘着气冲进来,额角有道血痕:“顾少!后巷有辆外交车,车牌...车牌...”他踉跄着扶住桌角,目光扫过松本,“是...是山田先生的车?”
松本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蜷了蜷,白手套勒得指节发白:“顾少这是唱的哪出?”
顾承砚弯腰替青鸟拍了拍后背,掌心触到他怀里硬邦邦的相机:“我这兄弟胆小,见着血就慌。”他抬头时,眼底的笑意冷得像刀,“不过松本先生既然替山田先生做主,我倒不妨直说——顾家绸庄要压价三成收生丝的事,您听说了么?”
松本的喉结动了动,茶盏在茶几上磕出脆响。
顾承砚看着他瞳孔微微收缩,知道那半真半假的消息已经钻进对方耳朵。
他摸出钢笔拧开笔帽,紫药水在笔尖凝成颗小珠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山田先生谈笔大生意...不过现在么——”他把钢笔插回胸前口袋,“等松本先生问清楚背后的主子,咱们再聊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