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炸响的瞬间,顾承砚的后颈绷成弓弦。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那声"抓住林芷音"像根钢针刺进神经,让他在本能俯身的同时,余光精准扫过阿福左肩的血渍。
"阿福!"他压着阿福的背往桌底缩,子弹擦着耳际撞碎青花瓷瓶,碎瓷片扎进他手背,"苏若雪的哨声在安全屋方向!
林芷音在那!"
阿福咬着牙扯下袖扣,用染血的布片缠住伤口:"顾先生,我去引开左边楼梯的人!"
"不行。"顾承砚摸出怀里的铜哨,指腹重重压在三个短音的位置——这是他和苏若雪约定的"紧急撤离"暗号。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混着日语嘶吼,他喉结滚动,"若雪比我们更清楚安全屋的密道,她现在该带着林芷音往排水渠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顾承砚瞳孔骤缩——那是他安排在二楼转角的陈三的声音。
"他们早有准备。"他攥紧阿福的手腕,指节发白,"周敬之把我们的布防图卖给了日本人。"
阿福的虎目瞬间充血:"那林小姐......"
"所以必须让林芷音活着出去!"顾承砚突然扯开领口,将贴身的怀表塞进阿福掌心,"带着这个去码头找老周头,就说'顾氏染坊要进新染料'——他有船。"
"顾先生!"阿福的手在发抖。
"我数到三。"顾承砚抄起桌上的镇纸砸向窗棂,玻璃哗啦啦碎落,"一,带林芷音走的人必须是苏若雪;二,我拖住追兵;三......"他突然笑了,眼尾泛红,"三是,若雪最恨我说话不算数。"
阿福突然明白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将怀表贴在心口:"顾先生,您且看我阿福的刀快不快!"
顾承砚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力道重得阿福偏过头去:"跑!"
枪声再次密集起来时,苏若雪正攥着林芷音的手腕往安全屋暗格里钻。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林芷音的皮肉——这姑娘从方才就一直在发抖,像片被暴雨打湿的玉兰花瓣。
"芷音,看着我。"她扯下头上的银簪,在砖墙上划出火星,"你姐姐查空壳公司时,在账本最后一页画了朵并蒂莲。"
林芷音的睫毛颤了颤。
"她在信里说,'阿音最怕黑,要带糖'。"苏若雪从袖中摸出颗橘子糖,塞进林芷音发颤的手心,"现在你姐姐的糖在你手里,我们要把她没说完的话带出去。"
排水渠的霉味突然涌进鼻腔。
苏若雪弯腰钻进狭窄的通道,后背擦过潮湿的青苔,听见身后林芷音抽噎着说:"姐姐......她总说我像小时候,被野猫吓哭也要装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