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氏绸庄的少东家。"顾承砚不退反进,西装前襟被警棍顶得皱起,"松本商会地下仓库替我们存放了二十箱杭绸,货单还在我身上。"他从内袋抽出叠纸,最上面是盖着顾氏朱印的存据,"要是烧没了,巡捕房担得起损失?"
苏若雪适时拽了拽他袖口,眼尾泛红:"那些是给慈善医院做床褥的料子......"
警官的蓝眼睛扫过存据上的烫金印,又落在苏若雪泛泪的眼底,警棍慢慢垂了下去:"只给十分钟。"他挥挥手,"别碰火场里的铁器,容易塌。"
顾承砚攥着苏若雪的手往废墟里走时,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掌心。
断梁下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薄纱。
"小心!"苏若雪突然拽住他胳膊。
顾承砚低头,看见脚边半块焦黑的墙板下,露出半截铜锁——和顾家老宅西厢房书架上那方端砚的锁眼,分毫不差。
火势还在"噼啪"作响,不知哪里又传来瓦片坠落的轰鸣。
顾承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铜锁边缘,废墟深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什么机关启动的轻响。
苏若雪的呼吸扫过他后颈:"砚台......"
顾承砚抬头。
火光里,她发间的珍珠簪子闪着幽光,像极了穿越那晚,他在杂物间捡起端砚时,砚底被墨渍糊住的"承砚"二字——此刻突然清晰得可怕。
顾承砚的指尖几乎要贴上那枚铜锁时,苏若雪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口。
她的指甲陷进他掌心的旧茧,带着几分慌乱的温度:"承砚,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顾承砚看见半堵烧得焦黑的砖墙斜倚在废墟里,墙根下的瓦砾堆中,半截泛着冷光的金属角正戳破灰烬。
苏若雪已经蹲了下去,素白的袖口沾了黑灰,指尖轻轻拂开覆盖的碎瓷片,保险箱的纹路渐渐显形——锁芯处还嵌着半截断裂的钥匙,像是有人急于打开却功亏一篑。
"是松本商会的暗格保险箱。"顾承砚喉结滚动。
他记得三个月前在法租界拍卖会上,松本一郎曾炫耀过这种德国产的防火保险柜,"只有三把手摇钥匙能开,可现在......"
苏若雪的手指已经探进保险箱的裂缝。
金属刮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她突然轻呼一声,从箱底抽出半卷泛黄的文件。
纸页边缘焦黑,最上面一行钢笔字却清晰如刀:"霍夫曼计划最终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