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抬头,正看见老张被人用枪抵着脖子推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几个戴白手套的身影——那是虹口日商常用的装扮,手套上沾着顾家绸庄特有的靛蓝染料。
“顾先生。”戴白手套的男人操着蹩脚的上海话,“您的商会挡了太君的财路。现在放下武器,还能留个全尸。”
顾承砚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嘴角扯出冷笑:“财路?你们抢了荣记纱厂的机器,烧了李记米行的仓库,现在连账本都要毁——”他突然提高声音,“老陈!”
院外传来汽车鸣笛的长音。
戴白手套的男人脸色骤变,刚要转身就听见“砰”的一声——顾承砚的拐杖头弹出三寸短刀,精准扎进他持枪的手腕。
血珠溅在靛蓝染料上,晕开朵狰狞的花。
“封锁楼梯!”顾承砚捡起地上的驳壳枪,“老张,去把保险库的水阀打开!”他扫过满地狼藉,发现侧门果然大敞着,几个穿商会制服的护卫正举枪往里面冲——是二狗子的人,胸口的徽章歪歪扭扭,明显是临时别上的。
“火油桶!”顾承砚喊了一嗓子。
早蹲在二楼的学徒阿福立刻掀开油布,十桶火油顺着楼梯滚下去。
黑衫男们慌忙躲避,顾承砚趁机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二狗子的耳朵钉进墙里:“叛徒的命,比火油还贱。”
火光突然炸亮。
不知道是谁打翻了油灯,火油遇火腾起半人高的火苗。
戴白手套的男人捂着伤口往侧门跑,却被突然冲进来的老陈截住。
顾承砚看着老陈用枪托砸向那人后颈,视线突然扫过角落——
有个穿灰布长衫的身影缩在档案柜后,手里攥着把冒烟的勃朗宁。
他的左耳垂上,有颗醒目的红痣。
“若雪说的律师。”顾承砚眯起眼,刚要追过去,后肩突然一热。
他踉跄两步,摸到一手黏腻的血——是暗枪。
“顾先生!”老张从保险库冲出来,手里举着个铁皮盒子,“账本在这!水阀开了,二楼要淹了!”
顾承砚扯下衣襟缠住伤口,枪声、喊杀声、水流声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