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军统上海站最近三天的通讯记录。"他抓起桌上的茶盏灌了半杯,"找有没有赵铭这个人。"
苏若雪的手指顿在算盘上。
她知道顾承砚从不说没根据的话,当下解下银镯压在账本上,提起裙角往电报室跑。
顾承砚跟在后面,听着她的绣鞋在木楼梯上敲出急雨般的声响,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也是这样跑着去给生病的织工送药,发梢沾着雪,像朵落了霜的玉兰。
电报室的打字机响了半个时辰。
当苏若雪捏着电报纸出来时,脸色比月光还白:"没有。
军统上海站这三天的联络名单里,根本没有赵铭。"
顾承砚接过纸,指甲在"无此人登记"几个字上掐出月牙印。
他望向偏院的方向,那里的灯笼还亮着,赵铭的影子在窗纸上投成模糊的一团。
"备酒。"他突然说,"二十年的女儿红,我要请赵先生喝。"
子时三刻,偏院的竹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顾承砚端着酒壶,看赵铭仰头灌下第三杯,耳尖已经红得滴血。"赵先生海量。"他笑着又斟满,"我去解个手,您自便。"
门"吱呀"一声关上。
赵铭等了片刻,踉跄着扑向床头的包裹。
他刚摸出那封未拆的密信,身后突然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顾承砚握着半块酒壶碎片,抵在他后颈:"林仲甫的信,好看吗?"
赵铭的脸瞬间煞白。
密信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林仲甫的师爷代笔的:"设法引顾与军统火并,松本商事愿赠大新纱厂五成股份......"
"松本的股份?"顾承砚扯过信笺,火苗从烛台上窜起,将纸页舔成灰烬,"他倒舍得。"
赵铭突然跪下来,额头撞在青砖上:"顾少饶命!
林老板拿我娘威胁......"
"嘘。"顾承砚蹲下来,指尖捏住他后颈那道抓痕,"你娘在闸北福康里,对吗?
明早我让人接她去法租界。"他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上的灰,"从现在起,你还是赵铭。"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慌。
顾承砚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对守在门口的四宝说:"把赵先生请去西跨院,好酒好菜伺候着。"
四宝应了声,架起瘫软的赵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