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破局。"顾承砚打断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请柬推过去,"下周三,商盟要在汇丰银行办个茶会,张处长若得空......"他指节轻叩请柬边缘,"不妨来听听,那些被同泰保险坑过的老板们,想说些什么。"
黄包车碾过石子路的声响从窗外传来时,苏若雪正把最后一页钱庄流水塞进铁皮匣。
她的指尖沾着墨渍,在封条上按了个模糊的指印——那是顾承砚教她的,用朱砂混着蓖麻油调的印泥,遇水会晕开,防人拆看。
"天元洋行......"她对着刚抄下的地址呢喃,钢笔尖在"咖啡豆进口"几个字上戳出个洞,"上个月才给日商运过三船生丝,报关单上写的是'南美咖啡豆'。"
楼下传来门房的吆喝:"苏小姐,去重庆的船票送来了!"她抱起铁皮匣往楼下走,裙角扫过楼梯扶手时,瞥见镜子里自己泛青的眼尾——这是连续查账七夜的痕迹。
可当她触到匣底刻着的"顾"字时,唇角轻轻扬了扬:"阿砚说得对,要揪出背后的网,总得有人当那根穿线的针。"
私人俱乐部的落地钟敲响八点时,顾承砚正替张维钧披上外套。
对方的肩膀在他手下绷得像块铁板,他却笑得温和:"张处长慢走,我让司机送您。"
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他转身回到包厢,捡起方才故意"遗落"在沙发缝里的半张纸——那是同泰保险与周秘书账户的往来记录,边缘被他特意撕得毛糙,像从某本账册上硬扯下来的。
"他刚才碰都没碰这杯茶。"顾承砚望着凉透的茉莉香片轻笑,指尖摩挲着怀表上"实业救国"的刻痕,"可他碰了请柬,碰了信封,碰了所有能碰的线索......"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见他放在桌角的牛皮纸信封——封口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红印正泛着暗芒。
顾承砚望着张维钧的轿车尾灯消失在弄堂尽头,指尖在怀表刻痕上轻轻一按。
表盖弹开的瞬间,表盘下夹着的泛黄照片跟着轻颤——那是他与苏若雪在苏州河码头的合影,她发间的珍珠簪子被风掀起,正落进他摊开的掌心。"若雪该到重庆了。"他低喃一句,从西装内袋摸出半支雪茄,却在点燃前又掐灭在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