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承砚交给她的“黑账”,记录着所有可疑人物的动向。
“沈佩兰......”她翻到第三页,笔尖停在“狱中会见”一栏。
那个投靠日本人的交际花,上个月在提篮桥监狱见了三个访客,时间分别是十五、廿三、月底。
她又翻到李慕白的操作记录:“系统后台登录——十五日夜亥时,廿三日夜子时,月底丑时。”
铅笔尖“啪”地断了。
苏若雪按住发颤的手腕,终于明白顾承砚为什么总说“时间是最好的筛子”。
原来每次沈佩兰传递消息,李慕白就借机侵入财务系统,把商会的货物清单、资金流向都给了日本人。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迅速收好账簿,把半枚铜钱塞进领口,刚要出门,就见顾承砚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他的外套烧了个洞,脸上的血已经凝结,可眼睛亮得吓人。
“查到了。”两人同时开口。
苏若雪把账簿推过去,指尖点在重叠的日期上:“他是‘青龙’的第一枚棋子。”
顾承砚的手指重重叩在桌沿。
他早该想到,日本人不会只派个小喽啰来炸仓库——他们要的是整条产业链的情报,要把商会的骨头拆得干干净净。
“明天召开实业应急委员会。”他扯下烧破的袖扣,“表面上总结教训,实则......”
“引蛇出洞。”苏若雪接口,眼底浮起抹冷意。
她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碰到他颈间未愈的伤口,“我让人备了伤药,散会后......”
“先开会。”顾承砚握住她的手,拇指蹭过她掌心的茧——那是管账十年磨出来的。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春寒里的第一簇火苗:“若雪,等抓了内鬼,我带你去苏州看春绸。”
第二天上午,商会顶楼的会议室坐满了人。
顾承砚站在窗前,背后是还未散尽的硝烟。
他扫过底下二十多张脸,最后停在新晋理事张仲达身上——那是两个月前由纺织同业会推举的“青年才俊”,此刻正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喉结动得像被掐住的青蛙。
“昨晚的爆炸,不是意外。”顾承砚的声音像块冰,“有人把仓库布防图卖给了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