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手在档案袋上顿了顿:"顾先生,那地方......"
"我知道危险。"顾承砚扣上最后一个铜纽扣,窗外的北风卷着细雪扑在玻璃上,像极了苏若雪整理账本时,袖口飘出的茉莉香。
他摸出怀表里的照片,林泽远在樱花树下的笑被磨得有些模糊,"林叔用命换来的线索,我总得亲自去看看。"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身时军大衣扬起道黑影:"赵副官,等图纸到了立刻派人送上海——告诉苏小姐,让她盯着霞飞路的邮筒,我明晚戌时会往里面塞张教堂侧门的草图。"
雪越下越密了。
顾承砚裹紧大衣往门外走,靴底在泥地上踩出深印,身后传来老陈翻档案的沙沙声,混着赵副官打电话的低喝:"喂?
阿三吗?
把法租界的管道图给我偷出来......"
墙角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桌上摊开的图纸。
圣玛利亚教堂的尖顶下,那条标着"废弃煤气管道"的红线,正蜿蜒着通向租界最深处的阴影。
法租界的雪比汉口更细,像筛过的盐粒,粘在顾承砚的灰布长衫肩头。
他站在圣玛利亚教堂斑驳的铁门前,指尖摩挲着怀里的铜十字架——这是苏若雪连夜从顾家祠堂翻出的老物件,刻着"主佑善工"四个小字,此刻正隔着粗布贴着他的心跳。
门房老神父的白眉毛结着霜花,枯瘦的手捏着顾承砚递来的"上海慈善会修复公函",老花镜滑到鼻尖:"前儿巡捕房刚来说要封教堂,怎么突然又有修复的款子?"
顾承砚垂眼,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老神父袖口的熏香混着旧书纸页的霉味——和苏若雪整理账本时总点的茉莉香不同,却同样让他想起昨夜电报里那句"当心教堂的忏悔室"。"战事吃紧,工部局怕炮弹不长眼。"他声音放得温驯,像极了从前陪苏若雪听戏时学来的世家公子腔,"款子是几位海外教友汇的,您看这公函上的火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