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陈叔去年提过的旧识。"苏若雪松开手,转身从抽屉里翻出本旧账册,扉页上用小楷写着"民国二十年往来录","他说老周早年在怡和洋行当翻译,能说六国话,后来...后来突然断了联系。"她的指尖停在某页批注上,"上个月盘库,陈叔在'损耗'栏写了串数字,我当时以为是笔误,现在看..."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像摩斯密码。"
顾承砚的后颈窜起凉意。
他抓过账册,果然在"丝绸损耗十二匹"旁,有行极淡的铅笔印:···—· / —···。
那是"老周"的拼音首字母缩写。
这时门被撞开,老七喘得像刚跑完十里路,额角的草屑早被汗水冲成一绺绺:"少东家!
周博士说纸片上的是硝酸银溶液写的,见光分解了,不过他用药水还原出串数字——'3-27-49,1876'。"
顾承砚的指节捏得发白。
3-27-49是法租界瑞士银行的保险箱编号,他去年为顾氏存批货样时,听经理炫耀过这种"最安全"的三层编号系统。
至于1876...他突然想起陈守仁的女儿是光绪三十二年生的,那年是公元1906年?
不,1876是光绪二年,陈守仁今年四十六,光绪二年他还没出生。
等等,1876是瑞士银行在上海开业的年份。
"备车。"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又顿住,转头看向苏若雪,"换身衣裳。"
半小时后,法租界爱多亚路的瑞士银行大厅里,穿墨绿丝绒裙的"海伦·史密斯小姐"正用流利的法语和柜员交谈,她颈间的珍珠项链在水晶吊灯下泛着柔光,发梢卷成大波浪垂在肩头——那是苏若雪用蒸汽熨斗烫了半柱香的成果。
而她身侧穿深灰条纹西装的"威廉·布朗先生",正用指节轻叩柜台:"我祖父临终前说,保险箱密码是他最爱的年份。"
柜员的目光在两人的"英国护照"上多停了两秒,终究没敢多问——毕竟能拿出瑞士银行1876年原始凭证的客户,连大班都要亲自接待。
当"咔嗒"一声,保险箱抽屉被拉开时,顾承砚的呼吸几乎停滞。
一叠泛黄的纸页躺在天鹅绒衬布里,最上面那张盖着"大日本纺织株式会社"的朱红印章,下面压着张照片——三号码头的货轮,船舷上的两盏红灯笼被拍得清清楚楚。
苏若雪的手按在他后腰上,隔着西装布料都能感觉到她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