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湿冷的水汽钻进衣领,他却觉得浑身发烫——这是布局前特有的兴奋,像当年在课堂上拆解商业案例,却比那刺激百倍。
“来了。”老周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砂纸擦过的哑。
顾承砚眯起眼。
雾里影影绰绰晃着三个人,为首的矮个子举着个手电筒,光束扫过“德制72型”的木牌时顿了顿,随即打了个手势。
他们刚摸到木箱旁,老周的哨子就尖啸着划破雾色。
“不许动!”
护卫队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枪口顶在特务后颈。
矮个子还想掏枪,被阿四一脚踹翻,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顾承砚走过去,蹲下来扯掉他脸上的黑布——是张生面孔,左眉骨有道刀疤。
“谁让你来的?”他声音温温的,像在问茶凉没凉。
刀疤脸梗着脖子不说话。
老周抄起枪托敲他膝盖:“顾少问你话呢!”
“我说!我说!”刀疤脸疼得冷汗直冒,“是张、张助理!他说顾家要运宝贝去重庆,让我们截……”
顾承砚站起身,月光正好漫过他肩头。
他看向栈桥上那盏还亮着的灯——账房的窗户漏出一线光,苏若雪的影子在纸窗上晃了晃,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带下去审。”他对老周说,“记得给张助理送碗醒酒汤——他昨晚在福兴楼喝多了,现在该醒了。”
老周拍了拍他肩膀,带着人押着特务往仓库去了。
顾承砚站在原地,望着账房的方向。
江雾渐散,他看见苏若雪的影子突然定住,指尖停在某一页档案上,轮廓在窗纸上投出个微微发颤的弧度。
他没动,只是摸出袖扣里的匿名信复印件。
火光里“李”“周”两个姓氏的墨迹已经晕开,像两滴没擦干净的血。
苏若雪的指尖在牛皮档案页上顿住时,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