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正盯着算盘上的算珠发怔,被点到名时猛地挺直腰板,"顾少放心!
我这就去把七月份的报表......"
"不是七月份的。"顾承砚打断他,"把九月份的流水抄一份,把给苏记绣庄的预付款改成'暂借款',再把仓库的存货量减三成。"他从西装内袋摸出薄荷糖,糖纸上的并蒂莲被体温焐得发软,"记得用你平时抄账的笔迹,别让老钱家的人看出破绽。"
小李的喉结动了动。
他当然知道老钱家的人——钱记绸庄的账房先生上个月在百乐门跟人喝酒,说漏了嘴"三井给的好处比东家给的厚"。"顾少是要......"
"引蛇出洞。"顾承砚把糖纸折成小方块,"让他们以为顾家缺现银,急着变卖家当。
等他们把消息传给山本,山本就会急着压价收我们的货——那时候,"他的指腹蹭过糖纸上的并蒂莲,"我们正好把囤了半年的湖丝抛出去。"
苏若雪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凉,带着长期握钢笔的薄茧,她能摸到他脉搏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着她的掌心。"你这是拿顾家当饵。"
"总得有人当饵。"顾承砚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小时候他偷拿母亲的玉料,求老匠人雕的,"若雪,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码头的王伯说他儿子因为日商压价,连药钱都凑不出?"他望着窗外的夜色,三井的霓虹招牌还在远处明灭,"山本要的不是顾家,是让所有像王伯这样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苏若雪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往自己掌心里按了按。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正在回升,像块被捂热的玉。
"小李,去把报表抄好,天一亮就给老钱家送过去。"顾承砚松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个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地契,"若雪,把这些地契和仓库钥匙包好,明天我带去见赵老板。"
"赵老板?"苏若雪挑眉,"他那个银行......"
"他欠我个人情。"顾承砚的嘴角扬起点弧度,"三年前他儿子在法租界被人讹诈,是我找巡捕房的陈探长解的围。"他合上檀木匣,锁扣"咔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