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
镇如其名,房屋大多由附近开采的黑色玄武岩垒砌而成,粗犷而坚固,带着一种抵御荒丘恶劣环境的顽强。镇子不大,街道狭窄,石板路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两旁的店铺大多门窗紧闭,显得异常萧条。稀稀拉拉的行人裹着厚实的粗布衣裳,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长久生活在阴影下的麻木和警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仿佛阳光从未真正眷顾过这片土地。
林默踏入镇口那粗糙的黑色石质牌坊下时,几个蹲在墙角晒太阳、面黄肌瘦的闲汉,目光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扫了过来。当看到他那一身暗银色、布满诡异纹路的“皮肤”和冰冷得不似活人的眼神时,所有的闲言碎语瞬间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们瑟缩着低下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林默无视了这些凡人,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覆盖了整个小镇。驳杂的阴煞气息如同淡淡的灰色薄雾,丝丝缕缕地从地底深处、从一些特定的角落(比如镇子边缘的乱葬岗、废弃的古井)弥漫出来,虽然浓度远低于葬丘,但对于此刻的他而言,依旧是难得的“食粮”。
他径直走向镇子中心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热闹”的地方——一栋两层高的黑色石楼,门口歪歪斜斜挂着一个褪色的木牌:黑石客栈。客栈大堂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酒水和汗馊混合的味道。几张粗糙的木桌旁,零散坐着几个穿着皮甲、带着兵刃的佣兵和行商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气氛沉闷。
当林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时,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整个大堂瞬间陷入死寂,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恐惧,甚至是一丝贪婪(毕竟那身“铁皮”看着就不凡)。柜台后面,一个身材干瘦、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手一抖,算盘珠子掉了一地,脸色煞白。
“一…一间上房…” 林默走到柜台前,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生锈的刀刮过骨头。他丢出一小块从鬼面汉子尸体上摸来的、沾染着污血的下品灵石。灵石落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上面暗红色的血渍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
掌柜看着那块带血的灵石,又看看林默暗银色的脸和冰冷的瞳孔,喉咙滚动了几下,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声音发颤:“客…客官…小店…上房…有…有…您…您这边请…”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柜台后出来,弓着腰,不敢多看林默一眼,引着他走向通往二楼的狭窄木梯。
沉重的脚步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梯上,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直到林默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大堂里凝固的空气才猛地松懈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而激烈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