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掐灭了烟头,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洞穴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水滴单调的“滴答”声和洞外隐约传来的河水咆哮。黑暗放大了疲惫、伤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饥饿感像无数只小虫,啃噬着早已空瘪的胃囊。几个战士蜷缩着,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洞穴特有的霉腐气息。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李云龙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感受到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疼痛。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张大彪那张憨厚的笑脸,不去想虎子最后那仿佛想笑的嘴角抽搐,不去想蛤蟆口那铺满山坡的、穿着灰色军装的年轻躯体…但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却像鬼魅一样在脑海里翻腾、撞击。
“团长…”黑暗中,赵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死寂,“咱们…还能出去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心头。连正在用石头费力捣烂草根的卫生员动作都顿了一下。
李云龙沉默了几秒。黑暗掩盖了他脸上瞬间闪过的茫然和沉重。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磐石般的稳定:
“老赵,你他娘的也学会说丧气话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黑暗中:
“咱们独立团,从晋西北被鬼子撵得像兔子一样钻山沟那会儿起,哪一天不是在‘绝路’上爬?可咱们爬出来了吗?爬出来了!靠的是什么?”
“不是靠老天爷开眼!不是靠小鬼子发善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穿透力,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靠的就是老子们这股子不信邪的劲儿!靠的就是咱们手里的枪,身上的刺刀!靠的就是想着倒下的兄弟,想着身后千千万万等着咱们打鬼子的乡亲父老!”
“现在,”他指向洞口的方向,尽管那里一片漆黑,“外面那群狗日的,以为把咱们堵死在这耗子洞里了?做梦!老子李云龙,命硬得很!阎王爷收了好几回,都没收走!虎子、大彪…那么多兄弟的血债还没讨回来,老子能死在这黑窟窿里?”
他猛地站起身,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但他硬是挺直了腰杆,像一杆插在黑暗中的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