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里,微弱的喘息声几乎被山风吹拂草木的沙沙声掩盖。虎子和二嘎对视一眼,多年的山林默契无需言语。二嘎猛地一个箭步闪到坑口侧面,手中的三八枪稳稳指向坑内。虎子则像狸猫般无声地伏低身子,从坑沿另一侧探出半个脑袋,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坑底。
一个鬼子兵蜷缩在坑底的血泊和污泥里。他的一条腿从膝盖以下不翼而飞,破烂的军裤被暗红的血浸透,缠着一条肮脏的绷带,显然是匆忙处理的结果,血还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整个人因为失血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最醒目的是他肩上的军衔——两条黄杠,一个少尉!他身边散落着一个空瘪的水壶,一个撕开的急救包,还有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王八盒子),枪柄上沾满了血污泥垢,枪口无力地垂向地面。他似乎想挣扎着去够那支手枪,但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
“别动!”虎子用生硬的日语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锥子扎进那鬼子少尉的耳膜。
鬼子少尉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极度的惊恐,他看清了坑口上方探出的那张沾着泥土、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年轻脸庞,还有侧面那黑洞洞的、随时能喷出死亡火焰的枪口。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抬枪,但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连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手臂徒劳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二嘎!”赵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果断地从后方传来,他依然隐蔽在一块岩石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防止有埋伏。二嘎立刻会意,手中的步枪依旧稳稳指着鬼子少尉,脚步却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坑边挪动。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扎实,不发出一点声音。虎子也保持着高度戒备,目光在鬼子少尉和他周围的地面上来回扫视,确认没有诡雷或其他陷阱。
二嘎终于挪到了坑边,他闪电般伸出右脚,精准地踢在鬼子少尉握着王八盒子的手腕上!
“啊!”鬼子少尉一声痛呼,手枪脱手飞出,掉在几步外的泥水里。
二嘎动作毫不停顿,如同扑食的豹子,整个人猛地扑进坑里!强壮的身体狠狠压在那鬼子少尉身上,同时膝盖死死顶住对方唯一完好的那条大腿根部,左手铁钳般掐住对方的脖子,右手反握着的刺刀已经抵在了鬼子少尉的颈侧动脉上!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瞬间让那鬼子少尉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只剩下因窒息和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上方二嘎那张布满汗水和杀气的脸。
“说!你们的大队在哪?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二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日语说得生硬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刺刀微微用力,一丝血线立刻在鬼子少尉的脖子上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