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乡那震彻山谷的爆炸声和最终归于死寂的枪响,就像投入滚油里的冰块,瞬间在太行山的各个角落里炸开了锅。
山崎少将的电台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把译好的电文递过来的。那薄薄的纸片在他手里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山崎一把抢过,只扫了一眼,那张本就因焦虑和愤怒扭曲的脸,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矶谷师团……主力……覆灭……矶谷廉介中将……战死……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球上,烫进他的脑子里。他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那堵横亘在面前的、由碎石、残骸、冷枪和“零嘴”构成的死亡之墙,此刻仿佛骤然拔高到了天际,冰冷地嘲笑着他“六小时”的妄想。他派出去追击孔捷的两个中队,刚刚垂头丧气地撤回来,带回来的全是踩雷和冷枪的噩耗。而此刻,最大的援军指望,没了!
“八嘎…八嘎雅鹿…”山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将电文攥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又用沾满泥泞的皮靴疯狂地践踏。周围的参谋和军官们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旅团长阁下如此失态。恐慌,如同冰冷的毒液,迅速在每一个鬼子心头蔓延开来。连清理残骸的工兵动作都停滞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北方寒王乡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参谋壮着胆子捡起被踩烂的电文,声音发颤:“旅团长阁下…我们…我们还继续清理吗?师团部命令我们…”
“命令?!”山崎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参谋,声音嘶哑尖利,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矶谷中将都玉碎了!师团主力都覆灭了!我们这区区一个旅团,还打通道路去干什么?去给八路送人头吗?!还是去给矶谷中将陪葬?!”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眼前一片狼藉、处处杀机的断魂坡,扫过那些士气低落到谷底、眼神躲闪的士兵。孔捷的冷枪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绝望的气氛,适时地又响了一声。一个正弯腰去捡滚落钢盔的士兵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啊——!”这声枪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年轻的鬼子兵抱着头崩溃地尖叫起来,“魔鬼!他们是魔鬼!我们都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