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谷的秋雾浓厚,八百尊石像在乳白雾气中若隐若现,青砖地面泛着潮湿的冷光。
天机宫正殿前的青铜日晷突然无风自颤,三寸长的晷针投下森冷阴影,精准指向龟甲纹上朱砂书就的"大凶"之位。
这一日原是天机宫最庄严的开天大典。自先祖花若谷创下浑天仪以来,宫主传承素为至高盛典。
今日本该是花无媸将蟠龙玉传给独子花清渊的吉日,只见天机七鹤除灵鹤早亡外,其余七鹤已至,天机宫众门人及沈逸之、梁萧也在场,但气氛却十分微妙。
花无媸端坐蟠龙椅,玄色宫装上的金线云纹在晨光中明灭不定。
她望着殿下分立两列的七鹤:"开天大典本是喜事,诸位这般剑拔弩张,是要让列祖列宗看我天机宫的笑话么?"声音虽轻,却震得殿前铜鹤发出细响。
明归抚掌大笑:"花宫主执掌天机宫三十载,连浑天仪都生了铜绿。如今传位于清渊,是否有失妥当,天机宫以算术、武功为本,花清渊有何能力,我侄儿明三秋在两者皆有建树,是否该重立新主——左老二,你说是不是?"
左元白须微颤,玉笛在掌心转出碧影:"灵鹤秋山当年死得蹊跷,若宫主肯让贤......"话音未落,童铸、修谷已抢上两步:"天机宫宫主合该能者居之!清渊只有晓霜一女且体弱多病,难道让花家世袭到地老天荒?!"
此言一出,除了病鹤秦伯符面露怒容外,其余几鹤也是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看来花无媸虽然以女子之身,领袖天机宫群英三十年,但却未曾压服明归,想不到他隐忍多年,居然在今日发难。
明归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观礼台,忽向沈逸之拱手笑道:"沈盟主武功盖世,却非我天机宫门人。按祖宗规矩,宫主之争须得血脉相连,或是自幼录入名册的嫡传弟子。"
他故意提高声量,袖中滑出泛黄的《天机典仪》,"列位请看……"
花慕容急翻典籍,但见蝇头小楷赫然写着:"凡宫主遴选,非本宫血脉及嫡传弟子者,不得与争。"
她指尖掐得书页发皱——这百年来天机宫主皆由花家世袭,这条旧规早被世人遗忘。
"好个祖宗规矩!"沈逸之木剑轻叩青砖,震得明归手中典籍险些脱手。
明归山羊须微颤,阴笑道:"能者自然要争,若沈盟主能入赘花家,也可....."此言不怀好意。
"做你娘的千秋大梦!"秦伯符拍案而起,巨灵掌风掀翻两张檀木椅。明归却浑不在意,枯指敲了敲《天机典仪》封皮:"秦老弟要违祖宗法度?"
沈逸之按住暴怒的秦伯符,目光如剑刺向明归:"沈某今日只观礼,不出手。"他特意在"礼"字上加重音——明归既用祖宗法度压人,他便要让这老狐狸搬石砸脚。
"够了!"花无媸振袖而起,宝剑铿然出鞘三寸,"明三秋既要论武夺位,便按祖制来——渊儿!"
只见那明三秋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他嘴角含笑,朗声道:“明三秋不才,愿以‘东鳞西爪功’讨教少主高招!”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飞鸟般轻盈地跃上了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