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看着捐款后台滚动的名字,忽然想起第一次去苗寨时,蒙松唱的那首采药歌。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像山涧的泉水,带着草木的清香——原来那些散落在民间的信任,早就是传承的根基。
二、古籍新生
基金到账后的第一件事,是给全县的苗医古籍做“体检”。专业修复师带着恒温箱和扫描仪进山那天,蒙松把《苗岭百草经》用红布包了三层,像托着刚出生的婴儿。
“这纸是楮树皮做的,纤维早就脆化了。”修复师小林戴上白手套,用软毛刷轻轻扫过封面,“得先脱酸,再用竹纤维纸补缀……大概需要三个月。”
蒙松没听懂“脱酸”是什么意思,但他看见小林把古籍放进一个透明的箱子里,机器运转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在模拟苗岭的温湿度,让古籍在“熟悉”的环境里慢慢舒展。
修复室就设在改造后的苗寨小学教室里,墙上贴满了古籍的扫描图。阿依每天放学就跑来帮忙,给修复师递镊子、裁宣纸。有天她指着一张破损的图谱问:“小林哥,这画的是‘七叶一枝花’吗?师父说它能治蛇咬伤。”
小林惊讶地抬眼——那图谱因为虫蛀,只剩下半片叶子和模糊的根须,连研究苗医的专家都没认出来。“你怎么知道?”
“我奶奶绣过这个。”阿依从口袋里掏出个绣片,上面是七片绿叶环绕着一朵白花,针脚细密得像天然生长的脉络,“她说这是苗家的‘蛇见怕’。”
这个发现让修复团队兴奋不已。他们开始请寨子里的老绣娘来看图谱,那些在服饰、银饰上流传了百年的图案,竟成了破译古籍的钥匙。有位八十岁的老婆婆看着一幅“接骨草”图谱,忽然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歌词里藏着草药的采摘时间和炮制方法——那正是古籍中缺失的关键文字。
三个月后,《苗岭百草经》修复完成。蒙松翻开书页时,眼泪差点掉下来。补缀的竹纤维纸和原纸几乎融为一体,泛黄的字迹在柔和的灯光下清晰可见,连夹在里面的那片干枯药草,都被小心地封进了透明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