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端起酒杯,指尖在温润的瓷杯边缘轻轻摩挲,并未饮下,只是淡笑道:“通判大人谬赞了。悬字之举,不过权宜。文管家卷款,官仓空虚,米价飞涨,这才是症结。何某那三日之诺,大人打算如何兑现?”
周通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变得比哭还难看,额头上刚擦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这…这…下官…下官正在全力追索文仲那狗贼!另外…另外也向邻近州县紧急调粮了…只是…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他搓着手,眼神闪烁,显然毫无底气。
“呵,”何济轻笑一声,放下酒杯,目光掠过周通判那张惶惑的脸,“远水难解近渴,那近火呢?大人就没想想,文仲一个管家,如何能无声无息卷走数万两官银?他背后,是谁在指点?又是谁,在今日暴乱时推波助澜?”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刺得周通判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清泠泠的琴音,如同山涧幽泉,自楼下大堂袅袅传来,穿透了雅间略有些凝滞的空气。那琴音初听平和舒缓,似有安抚人心之效,与窗外劫后余生的街景颇为应和。
“哦!这是本店新来的琴师,沈娘子!琴艺可是冠绝永昌!”周通判如同抓到了转移话题的救命稻草,连忙介绍,“正好为先生助兴!先生请听,此乃古曲《清平调》,最是雅正…”
林青萝正乖巧地为何济布菜,夹了一筷子嫩笋到他碗中,闻言侧耳倾听,杏眼微弯:“济哥哥,这琴声真好听,像…像春雨落在桃花瓣上。”她声音软糯,带着纯粹的欣赏。
何济含笑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指尖无意间拂过她温软的手背,引得少女脸颊微红,低头抿唇一笑,那羞涩的模样比初绽的杏花还动人几分。
“好听是好听,”旁边的唐蜜儿却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她正百无聊赖地用银勺搅动着碗里的甜羹,另一只手托着腮,野性的眸子懒洋洋地瞟着楼下,“就是有点…嗯…太规矩了,听得人想睡觉。”她说着,身体不自觉地往何济这边歪了歪,脚踝处的情蛊传来一丝细微的麻痒,让她下意识地蹭了蹭何济放在桌下的腿侧,像只寻求主人抚摸的猫儿,嘴里还嘟囔着,“济哥哥,回去给我弹苗疆的竹叶调嘛,那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