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鱼熟,元心更衣出,余让席使坐。元心嗅之叹曰:"香甚!久不尝荤矣。若明日复思此味,当奈何?"
美猴儿曰:"再捕双尾可也。"
余奉鱼羹,元心饮尽粲然:"诸君害我矣!此羹美甚,恐念念不忘。"众皆莞尔。
宴罢,黑熊精、美猴儿摇橹去。余埋鱼骨、鱼鳞、鱼肉残渣、柴火灰烬,如无事状。
元心坐巨石梳发,青丝犹湿。余欲抚之,伊遽避。余知其意,盖昔与余共涉爱河,既入竹林,其避男女之情,乃曰:"发未干,可更爇火。"
元心曰:"无妨,竹林水雾重,素以火烘发。"
忽见流萤点点,元心低呼:"快看青磷!"其声细若蚊蚋,恐惊飞萤。余合掌捕之,元心凑观指隙,喜曰:"荧荧如烛,真奇观也!"
萤火虫若小油灯,又似肥皂液泡泡藏烛火,轻飘至余旁。
元心曰:“得之矣,汝真乃神手也,且让吾观察虫虫!”
余曰:“吾双目可显微,汝双目如浊流。”
元心曰:“奈何,此竹林水气甚重,日日在雾中。余甚敬黑熊精,其目力超群,远亦能见。不意汝目力亦佳,方能捕此飘动之萤火虫。”
元心近吾手旁,眯一目,睁一目,自余拇指与食指之隙,窥其中萤火虫。
元心曰:“妙哉,其中飞翔不止!”
余曰:“汝喜之乎?余寻一水晶瓶,纳此萤火虫于内,何如?”
元心曰:“水晶瓶?何处得之?”
余曰:“吾舟中有之,汝可寻一。”
元心曰:“不妥,恐乱汝物,奈何?罢了,观之可也,不必囚之。”
余曰:“汝手来,余以此萤火虫过汝掌心。”
元心合掌隆起似口袋,趁吾开掌之际,欲扣萤火虫于掌中,不料萤火虫自其指隙逃去!
余欲再捕之,元心忽捉余手肘,摇首曰:"但观足矣,何苦囚之?观其逸去之态,亦有趣哉。"
余睇其侧颜,恨己易容,难以吻佳人。余易容红缨,岂敢造次?
余问:"卿可有属意之人?"
元心怔然,徐曰:"父母姊妹挚友,皆所爱也。"
余曰:"非此伦之爱,乃男女相思。"
元心远眺,似思如何答吾。深吸气,徐吐之。曰:"无。"
不知何故,闻此言,余心忽如浸冰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