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清冷的秋光透过木窗的缝隙,在温暖的内室地板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斑。顾远几乎在意识恢复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在短暂的迷蒙后迅速凝聚。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绷紧的弓弦,昨夜反复推演的战略部署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他刚想轻轻挪动身体起身,一只纤细却带着惊人执拗力量的手臂,便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唔……郎君……别走……”乌尔托娅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化不开的依恋。她像只寻求庇护的小鹿,整个人几乎都蜷缩进顾远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
顾远的心,瞬间被一股尖锐的疼惜刺穿。他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怀中娇妻毫无防备的睡颜。那张年轻明媚的脸上,即使在睡梦中,也隐约可见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忧虑。他多想就这样抱着她,守着这片安宁,直到地老天荒。可冰冷的现实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耶律德光约定的五日之期,今天是第一日。他必须行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温柔和克制,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臂从她颈下抽出,再极其轻柔地试图掰开她环在腰间的手指。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巨大的不舍和心疼。
终于,他成功地脱离了那个温暖的港湾,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托娅,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涌的云海。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饱含歉疚和珍重的吻,无声地承诺:等我回来。
顾远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他没有立刻去召集部将,而是径直走向简陋的灶台。他熟练地生火、打水、取来新鲜的羊奶和昨日剩下的奶糕。他记得托娅最近胃口不太好,喜欢吃些清淡微甜的东西。火光映照着他沧桑的侧脸,褪去了左谷蠡王的威严和杀伐之气,只剩下一个丈夫笨拙却无比用心的温柔。
当温热的羊奶和软糯的奶糕香气弥漫开来时,乌尔托娅揉着眼睛,披着外袍走了出来。她看到顾远忙碌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又甜蜜的笑容:“郎君?你……你在做早饭?”
顾远转过身,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笑意,仿佛昨天的一切惊涛骇浪都未曾发生:“醒了?快过来,尝尝郎君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专业头人做的,但应该能入口。” 他端着托盘走到矮几旁放下。
乌尔托娅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过来,挨着顾远坐下。她拿起一块奶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嗯!好吃!郎君做的,比什么都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顾远,里面盛满了纯粹的依赖和满足,仿佛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为她做了一顿早餐。
顾远心中微涩,却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他端起羊奶碗,用勺子舀起,吹凉了送到她嘴边:“慢点吃,喝点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