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牵过小马驹。这匹浅红色的幼驹显然对陌生环境和小人儿有些警惕,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轻轻刨着冻硬的地面。顾远先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脖颈,然后蹲下身,对着儿子,声音沉稳而清晰:“寤儿,看爹爹。上马,要这样……”他动作极其缓慢地演示着:左手抓住鬃毛根部稳住身体,左脚踏入马镫,虽然这小马驹的马鞍马镫都是特制的极小号,右腿发力,腰身一拧,轻盈地翻身上马!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沙场宿将特有的力量感。顾寤看得小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
“来,寤儿,试试。”顾远扶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引导他抓住鬃毛,踩上马镫。小马驹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顾寤深吸一口气,小脸绷紧,学着父亲的样子,左臂用力,小短腿猛地一蹬!然而,力量终究太小,动作也生涩,整个人歪歪扭扭地向上蹿了一下,重心不稳,“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冻硬的地面上!
“寤儿!”顾远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抱起儿子。
然而,预想中的嚎啕大哭并未响起。只见顾寤飞快地自己爬了起来,小脸沾着雪沫,蹭破了一点皮,渗着血丝。他看也没看自己,只是倔强地仰着小脸,乌黑的眼瞳死死盯着那匹小马驹,里面没有泪花,只有一种被激怒的、近乎凶狠的光芒!那眼神,像极了草原上被挑衅的幼狼!
“再来!”小家伙的声音带着一股狠劲,不用顾远扶,自己就扒着马鞍又要往上爬。
顾远看着儿子眼中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凶性与烈性,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擂了一下!这眼神……这倔强……简直是自己幼时的翻版!当年在羽陵部草场,自己看中父亲马厩里那匹最烈的黑色小马驹,第一次尝试也被狠狠摔下来,也是这般一声不吭,爬起来就再上!母亲拦住了担忧的父亲,只说了一句:“让他试!我羽陵部的雄鹰,岂能畏惧摔打!”五岁的自己,最终驯服了那匹烈马,被外公金族长赞为“羽陵雏鹰”,那匹马也成了他少年时最忠诚的伙伴……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顾远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儿子又一次笨拙却无比坚决地试图上马,又一次被小马驹不安的晃动甩了下来。这一次摔得更重,小家伙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住。